第一章 铁锈街
早些年艾维斯在魔王城工作的时候，那叫一个风风又光光。
魔王城，又名魔王之城，是魔王所在的根据地，形状是个城堡，所以叫魔王城，逻辑真是严严又谨谨。
“把一马车的俘虏给弄丢了？你知不知道那可是全城的魔族人一星期的口粮。”
风雪呼啸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刀疤脸男人朝艾维斯怒斥道。
艾维斯握紧手中的缰绳，头都不抬一下，压根就没理他。
本来天气就冷，有些尴尬的刀疤脸此刻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更僵硬了一些。
“你别以为仗着自己是个xx，就xxxxxx……”
后半段垃圾话让呼啸的寒风去听吧，艾维斯一点也不想多浪费时间在无用的事情上。
但要问什么是有用，那她还真说不上来，对抗无用就算是有用，目前她是这么想的，虚无主义者就是这么嘘嘘又呜呜……
迈步登上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再往上面走便是王座的所在地。
“我为什么要往王座上走？算了不管了，至少这个做法能让我自言自语一句，也算是有意义了。”
艾维斯小姐就是这么魔魔又怔怔。
如果放在现代世界观，她这种症状怎么着也够她去某著名精神疾病医院开个诊断书请它个一辈子病假了，但是在这里就没有这么一说，该工作还是工作，这里是异世界，就是这么异异世世又界界。
艾维斯感觉此刻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双腿了，它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它走它的，她想她的，两不耽误，剧情也照样这么往前走着，故事中的人物和魔怔作者真是共共又赢赢啊！
“你是……”
坐在王座上的金发男人眼神那叫一个尖锐，一眼就看见了这么个一米七四的女人朝他迎面走来，手里好像还拿着东西，反侦查意识如此之强着实让人佩服，想必一般没有眼睛的人是做不到这些的吧。
“莎拉寇娜死了。”
尽管艾维斯身体素质还算可以，虽然是个文员，但平时没有疏于锻炼，可这么长的台阶还是把她累得气喘吁吁，她在这位魔王面前喘息了足足五分钟才平静下来开口说话。
“这台阶属实是很逆天了，都给我自己喘嗯了。”
及时回答了魔王的问题之后，艾维斯还不忘抽空把她费好大劲给牵上来的好马一口吞掉，嗯，肉质很松软，味道一般，看来魔族首席大将军的战马也不过如此，有点一般啊。
“你这身衣服……很像魔王军服的风格，但是略微有些差别，难道是自己擅自改过？”魔王语气和善，丝毫不带有任何杀气，他一边拔出那把只有血脉纯正的魔王才能使用的血煞魔剑捅向艾维斯柔软的腹部，一边语调平和地问道。
就这样，艾维斯很轻易就倒在了血泊之中，眼睛一闭，通关。
这就是铁锈街的由来，因为这段曾几何时的往事，所以叫铁锈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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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维斯给眼前鼻涕哭瞎的小孩讲完这段神经病一样支离破碎的故事后，继续摇晃起了手中的调酒杯。
“艾维斯姐姐，你讲的这个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嘛？”
小男孩用他妈妈早上刚给他换的新衣服的袖口抹了一把鼻涕，口齿伶俐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艾维斯手中的酒杯上下翻飞，一个没拿稳啪一声摔到了地上，她十分淡定地弯腰去捡碎片，然后合情合理地划伤了手指，今日心情值又-50。
“那，后来那位魔王怎么样了？”
……
晚上，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这段画面不断在艾维斯脑内重复播放，今天的工作还算顺利，除了流了点血以外。
回忆画面中的小男孩看起来真的很在意马车缰绳后来的故事，但当时的自己到底是如何回答他的呢？艾维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没关系了，听说小男孩的母亲为了他的未来考虑，家里一直私藏着一套军用迷彩……迷彩什么来着，总之肯定今晚就要被纠察队抄家了，犯了这么大的事，小男孩肯定也有连带罪名铁定活不过今晚。
以后见不到的人就等同于没有这个人，所以没任何问题，想通了这些，艾维斯终于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度过了一个易忘的夜晚。
次日天还没亮，艾维斯便早早起了床，因为今天她上夜班，此时才刚入夜。
“烟，打火机，匕首……一切准备完毕，可以开始今天的工作了。”
“中午好啊艾维斯小姐，今天的你也依旧很美丽呢。”
“现在明明是早上，你个笨蛋金发妹。”
和艾维斯搭话的是她脑中的幻听聚合体，她的名字叫艾妮拉蔻，是艾维斯给取的。
艾妮拉蔻的含义，就是艾妮拉蔻，曾经的一位同事说这是个好名字，好就好在圣骑团的大军攻上来了，艾维斯，你快跑吧，魔晶都被我藏在地窖最下面的第三个暗格里，然后还有一个请求……如果可以，求你不要忘记我和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
……
……
艾维娜猛力拍了拍脑袋，记忆混乱的老毛病又犯了。
不管怎样，既然已经成功踏出家门了，就说明今天的日常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如果再把工作好好做完，那这一天可真是完完又美美。
“阳光好刺眼呐……”艾维斯抬起头对着皎洁的月亮，喃喃自语道。
“今晚听说会下雨。”
“我没听说。”
“谁问你了。”
艾维斯走在去往工作的酒吧路上，十分无聊地和自己脑内的幻听有一句没一句地对话，结果越说分歧越大，最后甚至直接对起了线。
来到了门口，不知又是谁人的呕吐物拦在了门前，艾维斯对此早已习惯。
这并不是个好时代，人们需要去麻醉生活中的痛苦，酒精只是众多方式中的其中一种。
尽管艾维斯本人不想承认，但这家酒吧最吸引人的商品其实正是出自她口中的那些支离破碎的故事，顾客们把这些故事称作“艾薇佳酿”。
不用区分年龄，也不用考虑职业，只要拿出那份固定的数目，艾维斯就不会介意给你来上一段，她把这当做工作的一部分，其中最受欢迎的当属“魔王城”系列。
人们喜欢在这极致荒唐的故事中失声发笑，让自己的心沉醉一夜。
“晚上好啊小艾薇，听说这里有魔王城的气息啊，真是被看扁了，居然不叫我一声……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一位身着银色风衣的顾客把一张纸币拍在吧台上，气势恢宏地大声叫嚷道。
艾维斯不记得眼前这位身材精瘦的顾客叫什么名字，但对他前天晚上在厕所里发出窸窸窣窣声音，并在走后留下一滩标记这件事印象十分深刻。
“晚上好先生，现在还在从事原来的工作吗，昨天做掉了几个？”
“就一个，当时他……”
……
男人的回答随着周围嘈杂的交谈声渐渐淡出艾维斯的耳朵，他后面的回答内容艾维斯根本就不在意，刚才的应答只是为了遵循不让顾客的话题掉下来这一条原则罢了。她轻拍着脑袋，缓缓走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人活着就得工作，这是师父教我的。”
艾维斯正准备把台前的物品好好摆放一下的时候，眼前迎面走来的一个小小的身影却让她的死鱼眼睁大了几分。
“艾维斯姐姐，晚上好。”
艾维斯脑袋有些发晕。
试问，当一个鼻涕哭瞎的小孩不再流鼻涕的时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他已经不是他了。
“谢谢你的那些故事，艾维斯姐姐，昨天我在一些关键时刻就是靠着那些故事的力量支撑着我完成到最后。”小男孩说完还不忘展示一下自己残破的右臂，可能对他来说这是某种成果的证明，也可能是一种纪念吧，就像艾维斯只有一个史莱姆一样。
“妈妈希望我活下去，但我不想变成艾维斯姐姐那样，所以我还是决定明天就出发去拉莱斯顿，临走之前这个东西交给你了。”
艾维斯有些恍惚地接过小男孩递来的东西，毛茸茸带有温度的触感并没有让她彻底回过神。
“一口吞下吧，希望能比那位魔族大将军的战马口感稍微好些。那么再见了，艾维斯姐姐。”
某人可能踏上了属于自己的征途，亦或是归途，这些都不重要，艾维斯只会觉得欣慰。
艾维斯点燃了今天的第一根。
这就是铁锈街的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