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沈云舟总是想捏一捏手中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
只可惜还不等他下定决心，姬语书就主动抽了出来，就好像是真的是为了在风雪中赶路一般。
在距离龙马车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处绝景，平静的水面上盛开着朵朵晶莹剔透的冰莲，在昏暗的天空下映出如梦似幻的光彩。
只是，不是谁都有资格一赏这样的绝景，刺骨的凉意时刻萦绕在周围，修为稍弱之人光是靠近就不免冻毙的命运，就连龙马这样，混有龙血的生物都难以靠近。
何况一条通体雪白的大蛇正盘踞在岸边，额顶处鼓起的两个鼓包几近破体而出，已然有了几分化蛟之势。
天材地宝处总有异兽守护，而人类也总要杀其越货。
“看来要斩白蛇的人是世兄啊。”
姬语书轻声调笑着，伸手轻轻拍了拍沈云舟的臂膀，“世兄放心，无论世兄做什么决定，我始终都站在世兄身后。”
沈云舟不知道她口中的“站在身后”，是不是方便随时在背后捅自己一刀的意思。
不过，沈云舟的手已经扣在了剑柄之上，其上青筋暴起，这条几近化蛟的白蛇，出现的正是时候。
“羲和”出鞘，在风雪中划出一道迅捷辉煌的剑光，顷刻间白蛇授首。
白云城的残剑在不同剑客手中各有演绎，对于沈云舟而言，剑便是杀人之器，因此凡出剑之际向来凌厉果决，几无容情的余地。
时至今日，这天下能接他一剑之人恐怕以不过一手之数。
同时，沈云舟时刻也谨记师姐的教诲：杀人要记得补刀，因此他再度回身连出数剑，几乎将这条白蛇细细地剁成臊子，唯独留下一颗完整的蛟珠。
姬语书上前一步，主动将蛟珠收入掌中，“这东西除却漂亮别无他用，世兄单独留下是要送给谁吗？”
“嗯，师姐总是很喜欢这样闪亮的小玩意。”
过去师姐单独出门之时，回来总会给自己带一件小礼物，现在轮到自己，当然也想要给快要出关的师姐一个小惊喜。
不过，师姐有着独特的洁癖，向来不喜欢用别人“碰过”的东西，给她挑选礼物，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在，有这条“甘愿”献身，为沈云舟排忧解难的白蛇。
可听到回答的姬语书却是明显神色一滞，不情不愿地将蛟珠递了过来，语气酸溜溜地说道：“那世兄可要好好收好。”
这实在是让人不明所以，明明姬语书随便一件衣饰的价值都远超这枚蛟珠。
更何况，姬家也从来不会佩戴与龙族有关的饰品，以防世人跟风，徒增杀戮，她又为什么会因为这枚蛟珠而生气？
“等回去，我也要世兄的礼物！”
姬语书相当坦诚地表达了自己的需求，“我也不要什么贵重的礼物，就用父皇的封赏去沉珠阁随便挑一件首饰就好，我也会给世兄回礼的。”
“好。”
就算没有回礼，沈云舟也不会拒绝，他本来就不太擅长拒绝别人，何况谁又能拒绝这样一个明艳少女的小小请求呢？
“一言为定？”说着，姬语书伸出一只勾起的小指。
“一言为定。”
沈云舟同样伸出一只小指搭了上去。
眼见沈云舟答应，姬语书心中不由一阵窃喜，若是自己都不说，世兄一定会领了封赏就跑回白云城中，这样还怎么趁着明若昕闭关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偷家呢？
“既然说好了，那世兄可不许和以前一样来去匆匆。”
“本来就不会。”
沈云舟顿了一下，继续出言解释道：“是师姐不喜欢待在京城。”
“哼哼。”姬语书不知何时也染上了师姐的口癖，“现在明姐姐可不在，世兄别忘了就好。”
现在师姐不在？沈云舟忽然有种以前背着师尊，和师姐两人偷偷跑出白云城喝酒时的异样感觉。
而姬语书已经取出一颗火红的丹药，一口吞下，“待会就拜托世兄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姬语书伸手在喉头虚抹一下，“无论是谁都一样，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世兄可要记好了。”
沈云舟用力点点头，“放心好了。”
“那我们待会见。”说着，姬语书伸出一只白嫩的小脚点进潭水之中，
随着动作，一层薄冰开始逸散，将姬语书封在其中。
沈云舟的心不由地提了上来，太阴真元至阴至寒，正是镇压伤势的无上珍宝。
曾几何时，当今龙帝——姬问天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提三尺之剑，携天下雄兵，平天下，安万民，荡四海。
可无论何等的英雄豪杰也总抵不过岁月的侵蚀，就算是修道者也不会例外，何况是在连年战争中，向来身先士卒不知积累下多少伤痛的姬问天。
近年来，便频频传出龙帝陛下身体抱恙的消息，就连国是都少有出面。
这世上从来都容不下永世的君王。
而据姬语书所说：“近日来，父皇连境界都已经维系不住，已经无法出现在朝堂之上，家中那些乱臣贼子更是早就已经蠢蠢欲动。”
若非如此，姬语书也不会冒险亲自来取这被司天监探查到的太阴真元。
可这样的珍宝提取之时亦是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不免寒气入体，纵使姬语书龙血浓郁，在姬家这样的万年高门亦是千年不遇，也不免落得经脉尽废的下场。
若是自己易地而处，是决计不肯让姬语书一人守在池水边的，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让人感觉很好，同时也在心中也升起几分愧疚感。
明明当年那场殿前比武，自己受师姐“对她下手狠一点”之命，一剑就捅了姬语书一个透心凉。
自那之后，虽然姬语书并未表达什么不满，可自己又因为心虚，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姬语书。
以至于在今日之前，两人一直都不算熟络。
可现在，姬语书却愿意将身家性命尽数托付于自己。
沈云舟自然也会愿意报答这份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