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昕忽然觉得身子有些发冷。
秋雨所带来的凉意已经爬满全身，自从踏入白云城以来还是第一次重温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让人感觉有些想吐。
明若昕的脚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雨水沾染在了裙角之上，随即她又收回了步子。
明明已经决定不再踏入这片令人恶心的地方，却还是因为各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回来。
可无论如何，她都不曾出现在某些人的身前，今天也不会例外。
明若昕打了个冷颤，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明姑娘。”李公公悄然出现在明若昕的身后，将一件崭新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明若昕点点头，可她却知道此刻的寒意并非来自过往。
忽然沈云舟自大殿之中跌跌撞撞地踏出，一向清冷的面庞上挂满了慌乱，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差点以头强地。
“怎么了？”
明若昕将伞丢到一旁，快步上前温柔的拉住了师弟的手。
过往，沈云舟总能从这双手中获得安抚心情的温度，可现在，师姐的手却冷若寒冰，甚至有些僵硬。
“师姐的手·······”
明若昕下意识地想将被握住的那只手抽回，不过却没有成功。
“师姐是受伤了吗？”
沈云舟的手握得好紧，语气中满是关切与担忧，一股温和的真气想要通过手部的经脉，传入师姐体内。
不过，明若昕并没有接受，而是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去揉了揉师弟的头发，“师姐什么时候需要你担心了？”
“可是······”
修道者以真气维持身体的稳定，几乎是每个修道者的第一课，当年，这还是师姐亲自教授自己的，而以师姐的修为怎么会在这秋雨之中，连温度都维持不住？
“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随着师弟的靠近，明若昕感到身上的温度在一点点回升，“所以，以后不要让师姐来这个地方找你了。”
“嗯”
在感受到师姐掌心的温度在回升之后，沈云舟立即点点头，急匆匆地说道：“那我们快走。”
“沈公子稍等片刻。”
李公公突然出现拦住了两人的去路，“陛下特意为公子准备了庆功宴，还是参加得好。”
一场盛大的仪式在姬语书出发之时就已经在筹备中，现在只待主角的登场。
“李公公是想拦着我们？”
师姐好像生气了，手已经扣在了剑柄之上，修长而纤细的手指因为发力而微微泛起白色。
明若昕一向恣意妄为，素有“魔女”之称，谁都不会怀疑她下一瞬便会拔剑，而这天下绝不会有人想要接“清月剑仙”一剑，何况还是沈云舟在她身边的时候。
这天下谁也都知道：若是明若昕拔剑，沈云舟便一定会紧随其后，而这天下也绝不会有一处地方拦得住他们双剑合璧，就算是这皇宫大内也不会例外。
“老奴不敢。”
李公公的身子躬得更低了，语气也愈发谦卑，“老奴只是担心，若是沈公子不在，会被有心之人借题发挥，到时不免波及白云城乃至沈公子。”
“没关系的。”
姬语书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世兄记得三个月后给我回答就好了。”
沈云舟回头向着正在殿门处轻声笑着的姬语书点点头，随后拉着师姐快步越过了始终躬着身子的李公公。
································
丝丝雨露浸湿了青石板路。
明若昕用力踩在上面，溅起片片水花，将雪白的绣鞋打湿。
“刚才姬语书是什么意思？”
师姐的声音听起来闷闷不乐，又有些严厉。
“刚刚陛下说要赐婚于我。”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陛下抬爱之情，草民粉身难报，若有差遣，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但草民家世寒微、人品低贱，万万配不上公主殿下。”
沈云舟只当师姐怕自己回答不当，开罪了陛下，因此将回答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姬语书堂堂公主之尊，相貌、修为又是上上之选，多少人想当驸马还没机会呢。”
明若昕抬起头看向沈云舟，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近日来，似乎也与你亲近了不少，怎么就拒绝了？”
“我总觉得：只要答应了，就会丢掉很重要的东西。”
沈云舟握紧了师姐的手，轻声笑道：“而且，师姐不是不喜欢这里吗？”
“这算什么理由啊，净会哄我开心。”说着，明若昕轻轻踢了一下师弟的小腿，“他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向来不喜欢别人忤逆他，就这么善罢甘休了？”
“陛下当时的脸色可怕极了，可公主殿下突然开说道：这种事就算他现在答应了，我也不会同意的，不如多给我们些时间想想，三个月之后再给父皇您答复好了。”
沈云舟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陛下盯了我好一会，随后叹了一口气便挥了挥手，我就逃出来了。”
“三个月之后吗？”
师姐看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你想好该怎么回答了吗？”
“没有。”
反正总是要拒绝的，沈云舟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拒绝才好，而且这种事，光是自己答应又有什么用？
可这番话在明若昕耳中却是变了味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总是会向着怀疑的方向狂飙。
“是吗？”明若昕伸手去捏住了师弟的脸颊，“拒绝姬语书这样的女孩子总是很难。”
“不是的，只是没想好怎么拒绝才好。”
“是吗？”
“是的。”
随即，沈云舟又求饶道：“师姐，痛。”
明若昕并没有松手，反而用力扯了一下，“痛还不知道躲，你啊，迟早要被人骗走。”
“怎么会？”
“哼哼，这可不好说。”
明若昕松开手，“我们先去吃好吃的好了。”
“吃完之后呢？”
“当然是回家！怎么？你还对这里恋恋不舍？”
“怎么会？”沈云舟握着师姐的手更用力了一些，“现在要不要打伞？”
“不要！我要你陪我一起淋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