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清晨时分，自地平线泛起微微光亮，朝霞将淡青色的天幕染成橙红。
皇宫之中，雕栏玉砌、朱楼高檐鳞次栉比，晃得沈云舟心中忐忑，紧紧握着师姐的手。
“沈公子，陛下和明姑娘一定有好多话想单独说。”
带路的李公公恭敬地躬下身子，向着沈云舟示意道：“公子一路远来，舟车劳顿，还请先在此饮茶休憩片刻。”
沈云舟并不想要松开手，无论是什么，他都想要和师姐共同面对。
“没关系的。”
可明若昕轻声笑着，将手抽离。
清晨的微风拂过宫廷之中的花草，带着滴滴露珠自叶片之上垂落，明明刚刚还被叶片的边缘拉住，可落下的时候却如此快。
就好像是现在抽离沈云舟手的师姐，露珠落在土地之上，一下子就消失了，师姐也消失在高大厚重的殿门之后。
沈云舟心中不由有些戚戚然，过了好一会，忽然一个穿着华服的宫女来到身前。
“沈圣子，皇后娘娘想请您去宫中一叙。”
“我要在这里等师姐出来。”
沈云舟摇摇头以示拒绝，“劳烦告知娘娘，就说沈云舟要在这里等自己师姐，师姐出来之前，沈云舟那都不去。”
这位皇后娘娘并非是明若昕的生母，或许当年师姐被送出宫中，便少不了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而且，自己走了，若是师姐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又怎么来得及支援？
“娘娘的意思是：这皇宫大内安全得很，就算有什么乱臣贼子欲行不轨，也绝对不会有人想要和白云城为敌。”
“这是娘娘的意思？”沈云舟轻声笑着，“还是你的意思？”
侍女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自然是娘娘的意思。”
“可师姐的脾气一向都不太好，说不定是师姐主动拔剑？”
沈云舟耸耸肩，语气坚定地继续说道：“又或者是师姐出来发现我没在等她，一气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可都不好，所以我要在这等着师姐一起。”
“沈圣子，娘娘…”
沈云舟一下子打断了侍女的话语，“姑娘据实禀报便好，我是不会走的。”
“公主殿下的事，沈圣子也不想和娘娘一叙吗？”
“这种事，娘娘随时都可以宣我觐见，只是现在不行。”
沈云舟已经打定主意，在师姐出来之前，绝不会离开此地，“姑娘要是愿意陪我，不妨一起和我尝尝茶点，喝些茶水。”
侍女沉默地盯了沈云舟一会，脸上仍是神色如常，见沈云舟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侍女只低声说道：“那便不打扰沈圣子了，不过…娘娘很是希望能早点和沈圣子见面，希望下次，沈圣子能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
“下次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去向娘娘请罪。”
其实，沈云舟有些好奇，这位母仪天下却从来都不肯在外露面的皇后娘娘是有什么话要单独避开其他人告诉自己。
语儿也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母亲的事，好像两人的关系并不算亲密。
直到这名宫女走远之后，李公公才从殿门之后走出，笑眯眯地将一碟桂花糕端到沈云舟身前的桌上。
“明姑娘特意让老奴给公子送来的。”
“有劳公公。”
沈云舟低头使礼，又开口问道：“师姐现在？”
“公子放心，陛下并没有什么恶意，在这件事上更是对明姑娘多有亏欠，绝不会为难明姑娘的。”
沈云舟一惊，不由出言询问：“公公是怎么知道……”
突然李公公对他摇摇头，沈云舟便立即停下了话语，转而将桂花糕放入口中，清甜可口，带有浓郁的桂花香气。
不由让人想起师姐的味道。
“公子，有件事，老奴要多嘴一句。”
李公公的声音在沈云舟的耳畔响起：“皇后娘娘这些年虽然深居宫中，可这天下之事鲜有能逃过娘娘的眼睛，在这皇宫大内更是不会例外。
娘娘以前虽然不喜欢明姑娘，可也从未有过苛责，当年之事也实在与娘娘无关，而且将明姑娘送去白云城拜洛仙子为师之事，也是娘娘亲自去白云城，方才敲定的。”
“嗯。”
看来李公公什么都听见了，可刚刚自己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李公公的气息。
这其中当然有李公公未动真气的缘故，可这收敛气息的本事也着实是惊人。
不过，有关师姐前往白云城之事，沈云舟暂且不知可否，但若是说师尊是收了一堆美酒，方才收师姐为徒的话，他一定是信的。
自己当年就是师尊下山喝完酒之后，在回家的路上，顺手被提起，然后就带回来的，师尊收徒的方式就是这么不靠谱。
“老奴年纪也大了，总是喜欢啰嗦，还望公子莫要怪罪。”
李公公随后将盛着桂花糕的碟子，尚未向着沈云舟的方向推了推，“这个桂花糕自从明姑娘离宫之后，宫里还是第一次做，要是有什么生疏纰漏，还望公子莫要怪罪。”
“师姐从前也不吃，所以我也没得吃，不过，我觉得这个味道很好，公公实在多虑了。”
“公子喜欢就好。”
李公公轻声笑着，就好像是慈祥的长辈，“明姑娘从小就喜欢逞强，有什么事就总要憋在心里，又不太肯信任别人，一定要憋到爆发才会告诉别人，公子虽然是明姑娘的师弟，可还是要多照看一下明姑娘。”
“公公放心。”
沈云舟低头施礼道：“有劳公公提醒。”
这些事，李公公本不该提的，可他还是像个寻常人家的长者一样，絮叨个没完，这位总领大内多年的总管可不像是看起来那么宽厚，当年他陪着姬问天不知度过了多少腥风血雨。
或许是受龙帝陛下之命，又或是他想要与人为善，可无论如何，这总是个好消息。
“公子不嫌老奴唠叨就好。”
李公公又不淡不咸地提了几句宫廷之内的规矩，尤其是皇后娘娘所在的坤宁宫的规矩。
又过了一会，李公公站起身躬身施礼道：“明姑娘也该出来寻公子了，老奴该告退了。”
在李公公消失在视野中后不久，师姐便从殿门处走出，脸上挂着的笑容却让沈云舟觉得有几分虚假，“哼哼，有没有等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