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终于解除，令人哭笑不得的闹剧也到此为止。
“原来如此，都是抚顺干的好事……”海天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漠尘的笑容有些无奈，尴尬地挠了挠头。
居然轻易相信了抚顺那个调皮捣蛋的家伙，还搞出这么大一场乌龙，真是太丢人了。
至于那形似幽魂般缥缈的身姿，则是少女在练习“圆场步”时，由于天色太暗，再加上那身洁白无瑕的纱裙。
很容易让不明所以的人产生误解，尤其是在大半夜。
任谁看到这诡异的一幕，都会胆寒三分吧。
不过，这也说明她的功底很扎实。
最起码，她成功在无意间骗到了漠尘。
“再过几天就是文艺晚会，虽然我已经准备了很久，但临近上台还是会紧张。”
“所以，就专门挑在夜深人静时练习，就是没想到会被别人发现，说起来还是挺害羞的……”
“而且我唱得也很差劲，面对观众时也紧绷得说不出话来，可能我真的不适合这个节目吧，还是换人好了……”
海天怯生生地解释道，声音越来越小，直到细若蚊吟，随即用白嫩的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不敢再抬头看漠尘。
向来讲究礼数的海天居然做出了这样失礼的行为，即便是无心之举，但面对镇海和漠尘两人的注视，她仿佛遭受了毁灭打击一样，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漠尘就像是没有看到少女显露出的羞怯，比起撞破别人秘密的尴尬，他心里更多的其实是羡慕。
羡慕她有这样的想法和勇气，还有坚持不懈练习的韧劲。
他不想看到海天就此放弃，坚持了这么久，却在登场时选择放弃，那也太可惜了。
也许是对自己冒犯了少女练习的愧疚，漠尘总觉得该说些什么。
悄然间，他已经坐在了海天身边，沉思着，回想着。
镇海则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两个不同的世界开始交融。
看来，这次不用轮到她出马了。
“你还好吗？”漠尘想起了《舰娘心理学》，笨拙地问道。
海天轻柔地呜咽了一声，没有侧目，只是从指缝中看到了路灯透过来温暖的光。
“为什么会选‘梁祝’作为唱词呢？”
少女眸光低垂，她有些意外，漠尘居然认真听完了她的唱词。
那是一个凄美的浪漫故事，而它的每一章词调，都轻柔地落在少女柔软的心间。
喜爱诗词的海天总能从中觅得让她灵魂触动的感悟，这也许就是她选择了这本唱词的理由。
可……这样羞人的话，要怎么告诉身旁的人呢？
“要说为什么……”
就在少女还在斟酌要如何解释时，漠尘颇为神往地哂笑道：
“我其实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为什么会被吸引过去，当时只觉得你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海天微微一怔，忽然被当面夸赞，好不容易褪去的羞涩又染红了她的脸颊。
作为东煌人，漠尘在对一位陌生的少女说出这番话时，他的心里也压满了难以言述的情愫。
但这巨石般的情感，其实就是一张薄纸，一旦被刺破，余下的话语就会鱼贯而出：
“直到听清楚曲词之后，我才明白，你歌唱时注入的真情实感，才让蕴含着这个故事的神韵得以释放。”
“你一定做了不少准备吧，应该也对着镜子反复练过千百遍，才有了现在的从容自如。”
海天被说得一愣一愣，她的确很喜爱这个故事，否则也不会选择它作为登台节目。
但被人当面说出来，又被毫不掩饰地欣赏，这让少女的头顶都快热出白色的蒸汽了。
从来没有人这样肯定过自己，更何况还是个刚认识的陌生人。
“啊，呃，谢谢你……”
她笨拙地表达着谢意，心中想要放弃的想法很快被侵占。
漠尘放松了一些，他还担心刚才那番话会适得其反，但从结果看来，应该是起效果了。
“我很期待在文艺晚会上看到你的身影，可以吗？”
海天踌躇着看向漠尘，他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珠，晚风吹过，单薄的身体打了个寒颤。
青涩的俊朗面庞上，满是鼓励的笑容，眼眸中流露出的是最纯真的情感。
百感交集，路灯微亮，填满了海天愈发急促的心跳间隙。
她忽然觉得俏脸滚烫无比，连忙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道：
“其实，我也不想就此放弃，但是一见到人，就……就唱不好了。”
“我没办法解决怯场的问题，不然……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练习……”
漠尘盯着海天红润的侧脸，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舰娘和人类少女有什么区别。
不，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她们的情感更加单纯。
“这样啊……我有个提议。”
-“什么？”
漠尘下定了决心，既然话都说出口了，就没有回头的路：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当你的观众，就当是……提前练习？”
海天惊喜交集，话语脱口而出：“真的可以吗，谢谢公子！”
她忽然意识到，这样称呼漠尘，会不会有些太过于唐突。
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性格跳脱，然后……
想象力丰富的少女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写出了最悲惨的结局。
她心急如焚，连忙弥补道：
“啊，不是不是，我刚才的意思是，我当然不介意了，如果不会太麻烦公子……”
“也不是，我是说，呜……”
镇海揶揄地看着这边发生的事情，她也是头一次看到，那个文静内向的文学少女有朝一日会落得如此慌乱。
“没事没事，我不介意的，海天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
漠尘意外地觉得，这个称呼听上去还不错。
再加上海天内敛的文学气息，总有一种回到了古代文人墨客云集的时代。
其实吧，他也读过一些乱七八糟的诗，喜欢的也有不少。
说不定，他和海天两人还能有不少共同话题。
“那就先谢过公子了……小女子一定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重新振作起来的海天连连谢道，她偷偷抬起头，看向漠尘清秀的脸庞。
于是，想象力丰富的少女，已经在心里为新的小说打好了草稿。
“那，公子，我们先加一下联系方式吧。”
-“好。”
漠尘的啾啾名称依然抽象，头像更是逆天无比。
名称【草东没有三狼】，头像则是古神版【otto】。
但他早有准备，点开了应用分身。
哈哈，这就是科技改变生活，却没有改变我的抽象！
不知为何，一直注视着这边的镇海有些不爽。
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学生，怎么就这样拱手送人了？
两人都开始互相交流古诗词了，再聊下去，谁知道会进入哪个阶段？
难不成，海天这家伙看似文静的背后，其实是……
不行，不能再看下去了！
“咳咳，天色也不早了，漠尘，能麻烦你把我的座驾挪过来吗，就在楼后面。”
她出声打断了越聊越火热的两人，待会还有事情要跟漠尘说呢。
“好的，老师。”
漠尘立刻起身，接过镇海手中的电动车钥匙，急匆匆地跑远了。
现在，只剩下尴尬不已的海天和笑盈盈镇海两人独处。
镇海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正如几名朋友所说，漠尘看上去和她们关系都不错，但一直都刻意保持着距离。
现在可倒好，突然杀出来一个海天，两人还聊得十分投机。
她这个老师当得可真失败。
“不错嘛海天，连‘公子’都叫上了，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呢？”
海天连忙低下头，想看一看自己的脚尖，但碍于一些原因，只能瞥见一抹雪白。
“哪……哪里有啊，镇海姐，我只是想感谢一下漠尘，没有别的意思。”
总有一种被抓包的既视感，但海天更想用“羞耻”这两个字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他还只是个学生，海天。”
-“我知道的，镇海姐，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好在，漠尘已经骑着镇海的小电驴过来了。
“那么，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聊吧。”
镇海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坐在了后座上，拍了拍还在发愣的漠尘。
“走了。”
-“我来吗？”
“前面的座位可都湿了。”
-“那还是我来吧，不好意思啊老师……”
两人渐渐远去，海天独坐在楼下，望着电动车的尾灯消失在路口。
她轻轻攥了攥粉拳，不知不觉地鼓起了腮。
车上，镇海在漠尘耳边说起了正事。
但离得太近，温热的气息全打在耳郭上，弄得他痒痒的。
“校赛马上要开始了，有想法吗？”
她指的是重新开学后，在全校进行的实战比赛。
“我可连舰娘都还没有呢，老师。
漠尘无奈地拧了拧油门，轻松绕过减速带。
“那如果说，我能帮你绕过这个条件呢？”
车速减慢了一些，最终停在了路边。
漠尘回过头，看着镇海狡黠的笑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