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节日所赐,即便在夜晚,商会的大楼也依然热闹非凡。
大厅当中,抄写员、服务员和报价员来回奔跑。商人们围在公告栏前窃窃私语,仆人们则满头大汗地大呼小叫。
现任的商会会长是一名岁至中年、却仍风姿绰约的魔族女性。她穿着一袭旗袍式样的服饰,一头暗红色的长发用簪子扎起,打扮得雍容华贵,此刻正同样忙碌地穿梭在商会大厅里,气势满满地叉着腰指指点点,一边接受调度着来自各方的消息,一边咒骂那些粗心大意的商会员工。
她嘹亮的嗓门,成为了这片喧闹区域里的独特风景。以至于索菲等人迈入大厅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
“胭脂红,玫瑰香……该死,一共五十桶?客户要的是分别五十桶!还愣着干嘛?赶紧去进货!要是庆典开始前弄不好,你们就等着被踢屁股吧!
“苏米尔大人想要三万魔界币的贷款?小问题!叫我旗下的银行给他开一张本票,抵押嘛……他那件魔骨龙的脊椎收藏品我还挺喜欢的,告诉他,就那个吧!
“立刻汇报,橡树木的最新报价是多少?……四又五分之三倍?小了!告诉可敬的比伯丁大人,六倍以下不许卖!至于你们几个,现在统统滚回交易所去候着,给我盯死了!快!”
会长气势汹汹地挥舞着一把折扇,又从一名仆人那里接过一杯酒,豪迈地一口饮尽。
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的她转过头,虎狼般的眼睛看向大厅门口。没费多大劲,她就看到了刚刚解除幻术的三名少女。
“喔——贵客来了!来人,给我们准备好食物、酒水和沙发!来来来,过来这边!”
她迈步前来迎接,人群顺势而散。
索菲除下兜帽,双方都简单地行了一礼。
“幸会,我是贤者索菲·艾妮雅。”
“你好你好!”和少女的谦逊相比,商会会长就显得奔放许多,“久仰贤者大人的大名啦!我是莫利商会的主人,茉兰·莫利!不过,因为整个魔界只有我们一家商会,所以我也是商人总公会的会长……哈哈哈!”
待笑完后,茉兰一转狐疑的表情,打量着贤者身旁、两名还未褪下兜帽的少女。
“贤者大人,请问这二位是?”
在老板娘的询问下,两名魔族少女,各自掀起兜帽的一角。
“好久不见,茉兰。”
“嘻嘻……茉兰有被吓一跳嘛?”
少女们表明了身份。蒂夏表情严肃,莉丝蒂亚则一脸坏笑。
茉兰倒吸一口气,但她迅速摸了摸脸,冷静了下来。
“啊啦啊啦……没想到是这样尊贵的客人,还都是熟人。看来今晚会很有意思……”她一面笑着,一面做了个请的手势。“来吧,各位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为了更好洽谈生意,让我们去更私密、也更舒服的房间吧~”
——————————
茉兰领少女们前往的,是商会大楼顶层的一个豪华包间。
请少女们入座后,商会的主人、老板娘茉兰,大大方方地靠在少女们对侧的沙发上,摇晃着带羽毛的折扇,尽显主人风范。
即便是还在人族王国时,索菲也未曾见过这么大的排场。几十位仆人排成一列,从一楼的楼梯一路迎接到顶楼的房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安心的气味,索菲很快就辨认出,这是全大陆都极其珍贵的琉璃花熏香;更别提那些用稀有水晶、上等绸布以及名贵艺术画所装饰的、奢华到不像样的房间了。
在交流中,索菲知道了一些事。比如,蒂夏与莉丝蒂亚,都和茉兰早就认识:蒂夏作为军部的实际控制者,通过军事方面的生意和茉兰结识,算是合作关系;而莉丝蒂亚,则是以个人名义向茉兰和商会买了一项服务:每周五的夜晚,定期送一批食物到她的塔楼……
你们的个人风格还真是鲜明啊——看着一左一右的蒂夏和莉丝蒂亚,索菲不禁默默吐槽。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全在茉兰说的话上了。
魔族的商会之主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贤具”的看重。她拿出一份清单,像报菜名一样,一一把索菲说过的、而她也很感兴趣的贤具点了出来。茉兰提出,商会想要购买开发这些贤具的技术,而她开出的价格和报出的利润,也让索菲瞠目结舌:别说是转世前后,就是下辈子,她估计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等茉兰连珠炮似的报完一长串合作利益后,索菲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
“你可以信任她。”蒂夏笑着,就像一位正在给举棋不定的孩子出主意的家长。小声对索菲道,“别的不说,茉兰的确是我见过的最有商业眼光的人。她敢开出这样的价码,就说明索菲小姐的发明,让她非常有信心呢。”
“我该怎么说……大喜过望?受宠若惊?”索菲拍拍心口,“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的心情非常激动。
真等这几笔生意谈成,别说是任务启动资金了,下半辈子那都是吃喝不愁了啊!
不仅如此,她还能用这笔钱,买下全世界图书馆的藏书!就算是那种一本抵得上一间房子的古代珍藏抄本,也不过洒洒水的程度!
钱、多、好!
“这笔钱……”莉丝蒂亚掰着手指算了又算,最后直接放弃了,“……好多好多!肯定能买一大车的零食!”
“没志气!”索菲敲了敲吸血鬼少女的脑袋,“光是首笔款项,都能够在柯达斯王国的王都郊外,买一座塞满典藏古籍的城堡了!”
她这趟果然没白来!
索菲当机立断,拍案定论。
“不错,茉兰小姐!我接受你的提议!”
“呵呵呵呵……贤者大人果真有远见卓识。那就这么说定咯?”
茉兰掩嘴轻笑,看得出她也非常高兴。
“那么,随后几日,我便会派专人前往魔王城,商谈详细的合作事宜。”
“嗯?以茉兰小姐的性子,难道不该第二天就派人来吗?”
此刻接过话的,是魔族王女蒂夏。
注意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她,把手搭在膝盖上,眯起眼睛。
“怎么?不怕被别人抢先了吗?”
“……嘛,因为我还有些更火烧眉毛的事情,必须要先处理呢。”
说到这里,茉兰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丝忧虑和不安。
见到老板娘这副模样,莉丝蒂亚找事的天赋再次发挥了出来。
她笑眯眯地挥挥手,摆出一副大言不惭的模样。
“没事啦,茉兰!在你面前的可是‘凶星夜昏’、贤者妹妹与蒂夏夏!有什么事情,不妨告诉我们!没什么是我们解决不了的!”
“都说了我不是妹妹……”
“莉丝蒂亚,又开始口无遮掩了呢?”
索菲感到一阵无奈,而蒂夏则干脆露出了赤裸裸的威胁笑容。
“信不信我再给你脑袋上来一拳?”
“怎么你们都想要打我!茉兰不是咱们的朋友嘛,朋友就该为朋友排忧解难才对嘛……”
吸血鬼少女猛地捂住脑袋,就好像蒂夏已经打了她似的,委屈地说道。
索菲摇摇头,转向一脸忧愁的茉兰,主动开口。
“但说无妨,茉兰小姐,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地方。”
毕竟拿了人家那么多钱,不帮点忙,索菲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面对着三名少女问询的目光,茉兰叹了口气。
“其实……”
她摊开双手,坦白道。
“就在三天前,我有一批非常重要、也非常危险的货物,在半路上遗失了。具体来说,是刚刚开采出来、纯度极高的……整整一百吨燃烧矿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