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在熟睡时，如果感知到其他某种存在的视线，会不会产生某种动物本能反应的警觉呢？让人睡的很不自在，故而提前醒来。
所谓敌意或者杀意的感知我想便是同等道理。
不论人类或是其他动物，这是在数千年乃至数万年前的原始残酷环境中所锻炼出的本能感知，是刻进DNA里的东西。
常常被人们用以第六感来解释，虽然多年来有很多人并不认同，认为这是疑神疑鬼的错觉。
但我相信这种感知是存在的。
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正在美梦中的我察觉到本体正被一股视线所凝视，而随之产生的压迫使得我的身体感官感受到了“冷”，下意识的抱紧了双臂，故而提前结束了梦境。
我搓了搓眼角的眼屎，迷迷糊糊睁开双眼。
入眼的竟然是一颗比我整个身子还要大数倍的眼球。
这只大眼球的大片巩膜为明黄色，虹膜是颜色较淡的蓝色，正中瞳孔则是明亮的紫色，在较为阴暗的环境中散发着摄人心魂的幽光。
我长大了嘴，努力的把视线上移。
连接眼睑、眼皮上下方的竟不是人的头颅与肢体，反而竟是滑腻腻的触手。
包裹眼球的服饰是一件宽大的袍子，像是套进去的。
触手与眼皮的皮肤相同，都是带着褶皱的暗绿色，让人无比肯定，那定是自然生长的一体存在。
触手之上并没有类似章鱼脚的吸盘，反而是错落着铺满了一颗颗小型的眼睛。
这些盘踞生在触手上的小眼球时而张开时而闭合，真实的让人恶心反胃。
梦境么，我仍然在做梦？话说会有这么真实的梦境吗？
不，不对，这并不是梦，因为我敢肯定刚才睡梦中感受到视线就来源于这只大眼球。
这是什么鬼东西，眼球加触手，不对，更确切的说应该是眼皮伸长出去变成了触手。是类似章鱼一样的魔物么，仅靠这样的生命结构便能够存活......
这个世界上竟会有这么夸张的东西存在。
突如其来的惊吓使得我只得愣愣与之对视，下意识默默祈祷对方接下来不会做出攻击我的行为。
我大口喘着粗气，不曾想眼前这只怪异的大眼球竟然是两只哥布林口中的婆婆。
“小臭虫，知道自己的处境么，死之前有什么话想说么？”
一道苍老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我的耳朵里。
在那个冰冷的视线注视下，我已经很清楚自己没有系统这个实事，死亡的气息逐渐蔓延开来。
我会死。
我努力吞咽一下，让自己尽可能的静下心来。待缓缓平复后又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
最终我叹了口气，睁开眼与诡异的紫瞳怪物对视，答道。
“很遗憾，我没有反抗的手段，只能等死吧。”
“是么......哼，倒是有骨气。”
眼球闭合一半，它扭转过庞大的身子，似是失去了对我的兴趣。
诶？
不杀我么？
我得救了？
从它衣服袖口伸出的触手吸起几株草药放至一个装着绿色汁液的蒜臼子里捣碎。
动作娴熟，看样子它很擅长炼制药物。
身上的压力顿时一轻。
我立即打量起这间摆满了奇怪货物、几乎无处落脚的屋子。
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女孩。
大约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朴素的粗麻短袍。微低着头，瞪着大眼睛不安地扫来扫去。
蓦地，屋内不远处传来莫戈那贼嘻嘻的嘲笑声。
“嘿嘿，被吓傻了吧！怎么样婆婆，这小鬼作为奴隶来讲一定很值钱吧！......哎呦！”
大眼球眨了眨眼，用袖口伸出的触手狠狠敲打了一下莫戈的头顶。
后者吃痛低吟一声，便收起了笑脸，满怀期待等着对方的答复。
“两枚铸币。”
苍老的声音再次凭空响起，奇怪的是，我并不能很清楚的确定声音的来源位置。
“什么？怎么可能才两枚铸币？这小鬼一出生就会说话，长的还比一般婴儿肥大，如果卖到大城市里去做奴隶，怎么看都应该值几个银币吧？！”
莫戈不可置信的指着我大喊。
“哼，银币？少开玩笑了，这只小臭虫是背负命运诅咒的咒子，不但会招来厄运，还无法签订奴隶契约。还是说你想吃了它继承它的厄运？这么个赔钱货，能值两枚铸币已经不错了。你要不信，就到别的地方估价去。”
咒子？那是什么。
“就算是咒子......那也不至于只能卖两枚铸币吧？！光他吃掉我们三天的口粮都值六枚铸币。我听说内陆有专门喜欢收集特殊物件的收藏家，一定有市场。”
这么说来，那几块西格拉肉竟然要值六枚铸币，我竟然还不如一顿饭值钱......
看样子接下来就不会被卖掉了，本应该高兴的我此时却有种莫名的伤感。
“现下正是春煦，魔域安排守卫最多的时节。每过一个哨卡都要交大量的税费以及好处费，根本就划不来。不可能单单为了往内地贩卖一只奴隶就花大价钱打点路途上的看守，回报太小，风险太大了。”
这是要凑整车的意思么，原来奴隶买卖在这个世界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那......就等到冬寒。到那时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了！”莫戈不甘心的回应道。
“哼，这个咒子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还不确定，我印象中的咒子都是短命鬼。你有能力把它喂养到冬寒么，吃喝拉撒都要你来承担管理，那可是大半载的时间。如果你能做到，到那时领着这只小臭虫再来谈交易也不迟。”
“可恶，怎么会这样......两枚铸币根本不顶用啊，那我们还不是要继续跟着部队继续过东奔西跑的日子。”
“交易还做不做了，把这只小臭虫卖了换两枚铸币，嗯？”
“......可恶啊，两枚铸币还不如自己赚。”
“没关系的莫戈，反正做一次美梦也不错啊，我们他自由让小蜥蜴自己走吧。”
奇罗露出落寞的微笑安慰同伴，同时用善意的目光看了看我。
莫戈苦着脸，向眼球怪弱弱的问了一句。
“婆婆，你这里还有麸皮么......”
“麸皮啊，都喂猪了，你们之前不是买过口粮了么。”
“还不是让这个赔钱货给吃光了！明明有那么多肉块......”
莫戈指着我愤愤说道。
随后他又换了一副讨好的笑脸对眼球怪谄媚道：“婆婆，请给我们赊账......”
“滚出去！”
正当两人一副哭丧脸准备走出屋外时，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啊，对了。要给你们一个任务，奖赏是两枚铸币。”
莫戈疑惑的回头。
大眼球伸出长长的触手指了指墙角瑟瑟发抖的女孩。
“把这个人类幼崽送回去，切记不能动了歪心思，因为是老客户的小孩。老婆子我既然开门作生意，底线是要讲的。”
“这个简单，是附近的村子吧，我们可以提前拿到奖赏么？”莫戈问道。
“可以。”
莫戈与奇罗两人对接下来几天的口粮商量了一番，最后用两枚铸币的奖赏换了一小袋盐巴与两大块黄油以及一张纱布。
临走时，莫戈看着我，露出来一副复杂的表情说道。
“恭喜啊，你自由了。”
随后，他与奇罗带着人类女孩走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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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眼球怪啪啪捣碎草药的声响。
良久，苍老的声音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没听到么，你自由了。我可没有兴趣收养一只臭虫。”
“为什么放过我？”
明明第一次与我对视时，露出了无比真实的杀意。
后面的话我自然没有说出口。
包裹在大长袍之下的躯体一僵，随后它转过身，那颗大眼球微微咪了起来瞪着我笑道。
“我不打算回答一个短命鬼，带着这个疑惑去问冥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