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系屋檐下的阴影,因为它们永远接触不到光明。
我来自格林,生下来当天就要了我母亲的命。
我不知道父亲喜不喜欢我,他成天混在外面的吧场,和一群地痞,还有戴着宝石项链的胖子们聊到通宵,回到家就是睡觉。
和我没有一点接触。
但至少会给我干面包,所以他可能不算讨厌我。
记得有一次,他在家里和一群人大打出手,拿刀乱挥,差点割伤了我的手,事后是安慰了我好久。
他总是对我说“你是我唯一的东西了,争气点。”
他从来没有提过我的名字,只是你你你的叫我,好像没有一次叫过我更亲昵的称呼。
我大了点之后,父亲会带我到厂子里面,是工作的地方,他在厂子里做,我在旁边看。
那里烟尘很大,刚进去的时候我咳个不停,还差点晕倒过去,父亲找到张符文卷轴,勉强的把我救了回来,但执意还是要把我带进去。
我也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被拉着进去便是了。
刚进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在乎我的存在。
我看见书里的公主被带到盛大的会场的时候,基本都会被问好,会被夸可爱,会被友好的对待。
我以为到了别的地方也会这样呢。
居然是把我放在那当摆件。
偶尔有那么几个人注意到我,也是对我爸一阵训斥,教唆着我爸赶紧把小孩子带回去,这不是小孩子该带的地方。
爸爸不想这么做,说是让孩子看清楚现在的处境。
再一次带过去了。
我还是一个摆件,这次我很无聊,新奇感早就已经过去了,而且这也很脏,满是汗味。
我想往厂子外走,父亲应该是太过于认真了,我居然成功的溜了出去。
也没有人去提醒我的爸爸,因为没有人想要我一直留在这里,不如说,我离开才是对的。
外面要比里面更宽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起来还要更奇怪些。
街道上有着各色的人群,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听说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比较大的地方,原先是住在村里的,为了我的事,消费了很多,才到大城市里来。
街道上的行人不像厂子里一样,厂子里的人都穿件白衣,戴着大概是口罩的东西,统一站成一排,动作好像也是统一的。
而这些行人要更有趣的多,他们杵着拐杖或揽着包,曲着弓腰,或是直的鼻挺,走着阑珊步,要么又是踉踉跄跄的摸了过去。
很有意思,加上远处奇怪的轰鸣声和硝烟,可能还有歌唱家,他们的叫声很响,齐齐歌唱,还伴着些玻璃声。
我很喜欢面前的这一幕,那应该是马车吧,它真的很大,它有华丽的金边,即使它匿藏在人流之中,也依然显眼夺目。
我随手拿起一根不知从哪里滚来的树枝,在粗糙的地板上划了两下,是能够出一些白线的。
我开始画画,这个马车在前面停了很久,很适合我继续观察它的细节,我成功的把马车画下来之后,感觉画面挺空,就干脆把行人房屋,远处的烟都画下来了。
但是马车显得不是很独特,就找了几根绿色的草,放在本来是金边的地方,这样唯一拥有颜色的就是马车了,它也会变得显眼。
毕竟找不到金色的草嘛,就这样也挺好的。
这个时候爸爸找到我了,我想向他分享我的画作,我觉得我画的还蛮好看的,但是爸爸却一脸不高兴,他叫我赶紧回到厂子里面看着他工作。
那就只能继续看了。
很无聊的,而且爸爸不知道那个卷轴的效果已经过了,我好晕,好像是就这么倒在那里了。
醒来的时候就倒在床上,躺了三天。
自那之后就再也没进过厂子里了。
不去厂子,晚上爸爸又不在,中午爸爸又要休息。
所以我常和两只小猫一起玩,一只斑点的花猫,还有一只纯黑的猫。
黑猫好像耳朵折了,花猫好像有两个尾巴,不过也没关系。
它们愿意陪我不是嘛。
它们总是带我去一些地方看东西,我了解到了好多。
外表很好看的酒吧小姐居然脚踏三条船,里面有一个男的,还有一个女的,好像还有一个又是男又是女的。
隔壁看起来很和善的婆婆,好像是什么邪教的教母。
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每次我和这两只小猫躲起来看着她的时候,她的表情和面对我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还要和穿着袍子,拿着书本的教众聊天,听起来地位好像蛮高的。
还有钓鱼的爷爷,他每次都会分享给小猫小鱼,但是小猫没有一次把这个鱼吃掉。
爷爷走远之后,它们就拉着我去偷看这个爷爷,好像是什么生物专家吧,屋子里面挺渗人的,它的警惕性也很高,只偷看了一会儿就得逃跑了。
那这么一来,谁是善良的家伙呀?
后面也是想去再去偷看的,我也觉得这样子玩好像还蛮有意思,不过经过了几天之后,这两个小猫就好像老实了很多。
只会陪我简简单单的玩了,蹭蹭我的身体,我也摸它的头或者摸它的身子。
拔它们的毛的时候,他们会哆嗦,还会小小反抗一下。
它们经常咕咕叫,我以为它们是饿了,但好像并不是这样,它们尾巴摇的很快,应该是开心吧。
不过有一天来找我的,只剩下一只花猫了。
花猫没有摇尾巴,只是拉着我的衣角执意要让我去某个地方,我以为是什么,又一次的冒险。
结果是黑猫被马车给压死了。
马车主人还不断的咒骂着黑猫的尸体。
我当时很生气,几乎忘记了当时发生了什么,后来我就被父亲一直关在房间里。
每天一有时间,都会拿一些肮脏的词汇来骂我,好像我干了什么很糟糕的事情。
家里也经常有人会上门敲。
父亲则是跟他们打了一场,一场又一场,父亲还从家里消失了几天,结果他们就不来找了。
但是父亲的表情好像越来越奇怪了,他会去买很多的药物,甚至把一些袋子接在自己的身上。
一天一天的过去,他的喉咙上面也出现了一个口子,可以将一个奇怪的按钮插进去,他的声音也变得奇怪。
每天都是咒骂我。
我有点害怕待在家里了。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用树枝画画的那一天,我想把东西画在纸上,这是我第一次真的画上了画。
我拿起家里面仅存的笔,偷偷的在被子里面画了起来,结果居然是被揍了一顿,他和我说:“你该干的不是这种没价值的东西,你根本不清楚我们的家庭情况,这些东西都是有钱人家才玩得起的,你是我的巨大投资啊,你明不明白啊?”
“你觉得我养你是为了做什么,你又能为我做什么?你有想过这件事情吗?我给你吃给你住,基本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你,但是你还是全然不自知,我全看你了,已经没得选了。”
他的声音好难听,表情也好可怕。
我不知道他还是不是我的父亲。
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画画。
可是我想画呀,每天关在家里,每天待在这里,难道不画画还能干什么吗?
你从来都不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但是我一旦做错了什么,你就只会训我,好像我什么都懂一样。
可是我不懂啊,你不讲,我怎么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这一天,好像是我第一次哭。
我应该哭得很大声,但是却只会流泪,甚至没有大叫,我也是不自觉的哭了起来,甚至都不知道哭的理由。
我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但是我哭了之后好像是好受了一些。
他把我从家里赶出去了,我看着门前的花猫,它好像在这里等了我很久。
我听不懂它的语言,但是我和它在一起会开心,而且它也很开心的样子。
第二天的时候我尝试敲门,但是不管我怎么敲,爸爸都不开门。
我想进去和他聊点什么,我过去从来没有还嘴的机会,也很少说话,但是不代表我是很蠢的家伙。
我其实也知道的,家里很糟糕,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第三天的时候我也想敲门,但是我真的好饿,我待在门前已经两天了,我想吃些东西。
我好像该走了。
我这才知道流浪的概念,也才知道猫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和花猫住在一起,睡在纸箱子里,平时会翻翻垃圾桶,或是爬上屋檐上看看硝烟,看看风景。
袅袅烟尘,阵阵威武,烂石堆砌,沟壑漫行,这个地方比我想象的要大,这也是大地方,也比我想的要凄惨,但是为什么我看着没有惊讶,甚至感觉情理之中。
那个硝烟并不是什么温暖的东西。
那好像是战火,这里一直都不安全,好像是被侵略了,我被关在那个屋子里那么些时候,我现在才知道这里原来不是什么好地方。
对,其实我早该知道了。
留长发很不方便,基本都剪掉了,短发洗起来也会更简单。
我也想和花猫一样用尾巴来表达情绪。
用尾巴触地好像是代表不开心,摇尾巴则是想一起玩,直起来的话是开心,勾着尾巴不知道什么意思,其他的还有动作的讲究,现在我还蛮能读懂它的。
所以我也想用它的方式来跟它交流,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试一试肯定更好。
我没有尾巴,但是我的头发可以跟天线一样立起来,经过了比较长时间的训练,我终于训练出了一小撮类似于尾巴的头发。
就当是给自己长发的样子,留作纪念吧,这一小撮想长就长,也不是很影响。
而且花猫好像明白我的意思,基本上交流是正确的,效率会比原本要高很多。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我的肚子变得更硬了点,屁股和胸前的东西也越来越大,身段也变得更柔了。
我挺讨厌的,主要是前面的很碍事,而且屁股都不长了它还长个不停。
本来可以花猫穿过去的地方,现在好像不是很能穿过去了。
因为这个原因,我越来越会爬楼了。
我们也经常在房顶玩,吃饱了之后,它喜欢躺在我的肚子上,而且我终于知道勾着尾巴是什么意思了。
花猫是一只公猫,它原来是喜欢我的。
我也不讨厌他,但是我的性取向好像并不是很正常。
后来他乃至表白我了,他挺绅士的,嘴里叼着个花,模仿人类的动作站了起来,乃至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动作。
不过我拒绝了,从那以后,他有好几天都没有躺在我的身上。
我还有点不习惯,主要是肚子比较凉,后来找了一块布之后就好了很多。
后面他生病了,病得很重,我想带他找医生,但是我发现我并没有钱,后来那个酒吧的小姐说我身材很好,叫我去酒吧工作。
因为花猫先生的缘故,我只能接下来。
那些人的眼神都很邪恶,我很讨厌他们,我也讨厌我胸前的这两个东西,乃至讨厌我自己的脸,如果我长得不够漂亮的话,这些事情应该就没有了吧。
但是如果我长得不够漂亮的话,花猫先生肯定就会倒下吧。
这天是我第一次吃工作餐,我发现居然好吃的难以言表。
我向酒吧的小姐询问这到底是什么,但是她居然跟我说这只是简单的烩饭。
我不知道什么是烩饭,但是我知道这很好吃。
我几乎是要舔盘子的,旁边一个小哥居然询问我能不能给他来个口。
我询问什么是口,但是酒吧的小姐居然打断了这个话题。
并且告诉我明天教我用叉子,用筷子,用餐具,还有不要舔盘子。
其实酒吧小姐好像不是很坏的样子,爸爸总是告诉我,脚踏几条船是很不对的,要一心一意。
虽然我不懂,但是接触酒吧小姐的感觉挺奇妙的,我也更加确认,自己其实并不喜欢男人吧。
后面我治好了花猫先生,但是他邀请我在出去流浪的时候,我犹豫了。
我在这里的生活好像更像人类,如果跟花猫继续流浪下去的话,要是我得病了怎么办。
如果我得病了,花猫先生能拿到钱帮我治病吗?
我拒绝了花猫先生,并邀请他继续生活在这个酒吧里。
他好像很生气,直接走掉了,后来则是再也没见过。
我和酒吧小姐的关系混的熟了起来,他和我讲自己的心理路程,并且表明自己确实脚踏了三条船,而且那三个人都清楚酒吧小姐真的在和三个人交往。
酒吧小姐说,他们三个离开了她,就获得不到任何的安慰和快乐,酒吧小姐并没有把关系藏着掖着,而是在第一时间跟其他人说明了关系。
酒吧小姐还说,这是他们三个自愿的,并且自己并没有吊着他们三个,是实打实的跟三个人交往。
她说到一些我有些听不懂的话,她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并且告诉我要好好干,肯定之后不会过得很差的。
事实证明确实没有差到哪里去,我也越发熟悉,酒吧的生活,炒菜料理,拖地打扫,还有一些营业的话术我都会了。
之后我好像成为了酒吧的招牌,也经常能看见一些熟人。
他们好像都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坏,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伙,那些表里不一的家伙,他们都很愿意跟我聊天,和我聊天的时候总是会非常的闲暇,非常的放松。
他们说和我聊天是一场很享受的事情,喜欢看我的反应,也喜欢我说出来的那些天真的话,他们觉得我像一个公主,长得也很好看。
酒吧里的大家好像都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不过总是会看到一些不对劲,外面的喧闹声总是可以压过酒吧里的热闹,还会看到酒吧的门前有一些打斗的痕迹。
酒吧里的人都不想让我看见那些东西,他们总是让我的眼神从那边避开,但是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我也没有那么的傻,我清楚他们在干什么。
来是有一天,酒吧的门上唐突的溅上了一些红色的液体,那是血。
之后都不一样了,酒吧里的大家都被迫的抓到了兵队里。
我学上了一些法术,还有一些防身的。
我还蛮有天赋,是被强拉进兵队里面成长最快的那一个。
但是没有人为我开心,拉进兵队后的大家基本上脸上都不会挂着笑。
我总是会不识趣的向他们询问为什么,对,不识趣的去询问,后来酒吧的小姐向我说:“你学什么都快,你这样子不就是在炫耀自己的能力吗?不要再装了好吗?”
后来她很快的向我道歉,并且告诉我,把这句话忘掉更好。
我也想忘掉,但是装是什么意思,回想到酒吧小姐的表情,我就会很难受,我好难忘记这句话。
刚开始还觉得待在兵队里面还算是比较轻松的,也总是安慰酒吧里的其他人,告诉他们其实也不用过分担心,我会保护他们。
刚开始酒吧的大家其实并没有把我当回事,但是我一次又一次通过自己的想法证明自己说的话,并没有任何的谎言。
他们和我相处的时候又变回了酒吧的样子。
不过,当我看到兵队里面出现比我更小,乃至是一个普普通通甚至牙牙学语的小孩,我开始完全不能理解现在的情况。
每天踏上战场的第一件事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场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打完,我能活着吗?
我感觉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总是想象到总是梦到自己被别人杀掉的样子。
我总是在战场上祈祷,所有人都告诉我这件事情毫无意义,但是我只是希望,那些被斩杀掉的家伙们,不管好坏,无论老少,都可以有个合理的安息法。
战线持续的推进,往我们的这一方推进,我们没有任何的优势,这场战争的意义几乎向侵略方无限的倾倒。
我最终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一个六岁的孩童帮我挡下了一刀。
他笑着跟我说:“姐姐今天就让我来救你吧。”
我不明白,我完全不明白,乃至下一幕的东西,我更加不明白,我的父亲,我的爸爸居然站在我的面前,他拿着尖锐的刺剑,指向我的眼睛,他知道的,我从小讨厌尖锐的东西。
但是现在的它不知道,他没有任何的亲切感,他根本不像我的父亲,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它是我的父亲。
酒吧的小姐和一旁的战友们不断的呼喊着我,叫我把面前的家伙给斩杀掉。
“今天的早点放在门口,记得吃。”
我根本笑不出来,它是面前的这个家伙,它想要杀了我。
我用大块的岩石贯穿了他的身体,随后用炽热的火焰将它焚烧殆尽。
我完全坚持不下去了,我想要逃避,我拉着酒吧的小姐和酒吧的大伙往更远的方向逃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大家一定会同意我的选择。
我心系屋檐下的阴影,因为他们,永远见不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