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对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号码和名字,为什么知道珂蕾和阿米尔。
以及,为什么知道自己当下要做的事。
声音不自觉被放大,下意识回头,狄卡坐在沙发旁,手捧那杯饮料,好奇地打量着她。
“不必担心,洛茵小姐,其实雇你杀他的,也是我们。”
咦?
洛茵像是听错了话,举着手机的左手悬停在半空,脑子里乱作一团。
雇主?真的假的?
为什么要跳过中间人直接联系我?为什么知道珂蕾她们的信息?
为什么又要终止任务。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重申一遍,洛茵小姐,是‘我们’。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三十万尾款,还有已经交付给维斯特先生的二十万定金呢?苛刻的要求,伪造成意外,维斯特先生应该讲过。”
“…而现在,计划变了。”
瞳孔因那熟悉而陌生的语句而暂时性放大,洛茵向前进了一步,只身靠在阳台栏杆上。
天远未亮,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荧光之下。
除了不知道已经有20万落到维桑手里这点,其他都被这人说中了。
真是雇主?
“为什么不跟维斯特本人说,明明他才是中间——”
“如果你已经得手,那么很抱歉,我们将会委托代理人‘取’回定金,如果你还未下手,祝贺你,请立即终止,并在今晚八点,前往诺易区罗伯特街319号,房间号码204,敲三下门。”
耳中刚捕获电话那头的讯息,随着简短的一声“哔”,通话就此结束,仅留还在发懵的洛茵一人。
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啊!
要照他说的去做吗?明明那家伙马上就要死了。
侧身看向对方,洛茵注意到,他已将那杯饮料缓缓朝着嘴边递近。
糟了!
来不及为电话那头的未知身份思考,全身力量已然集中于腹部下端,双腿向前一蹬,身体以极高速度飞向沙发。
可这样又有了个新问题。
刹不住!
缓过神时,洛茵只觉得手上、裙角以及小腿处,都有种奇怪的潮湿与粘稠感。
睁开眼,“果汁”的大半,在那肉体与肉体的碰撞间,已被全然接收。
至于狄卡,由于来不及反应,如今正被自己压在身下。
“洛茵你这是……”
“对不起……那个…………腿最近出了点小毛病,就像刚才那样!容易一不小心……过度发力!”
“要带你去医生那儿看看吗?我认识市政中心那边其中一家。”
我跟你很熟吗?
“没……没必要,对了,你衣服没弄脏吧。”
那必不可能,刚从对方身上爬下来,洛茵就发现他同自己一样,灰色外衣的部分已被饮料染上大半,化作更深的灰黑。
“没事,拿回去洗洗就好了。”
“先脱下来,我洗好给你送过去,就当是这事的赔礼。”
沉默片刻,她制止道。
也许是出于这样太不人道,又或是担心对方会谨慎到把衣服残留物拿去检验,她选择这样一种折中办法。
“这怎么好……”
嘴上说着推辞,动作却恰恰相反。
口是心非,真有你的。
“你还是先回去吧,都凌晨了……对了,留个联系方式,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拿出手机后,她方才想起,只有原生主义人士和轻量化义体者,才会用这种奇怪的方式。
装过植入体控制中枢的人,大多都可以凭借着固定号码进行脑控添加。
但他们都有义眼,扫码识别也没问题就是了。
“我来扫吧。”
说着,洛茵注意到,狄卡从兜内取出一部同她近似的手机。
手机?
这家伙也是原生主义者?
不不不,怎么可能,他绝对是黑客。
伪装,对,只有这个可能。
除去自己这种特例,一般只有市政中心的一些富人们才会追求那种本质享受。
“下次见。”
“行,拜拜咯。”
没有多说,起身回应他的道别,捧着对方穿过的外衣,狄卡从容离去的背影落在洛茵眼中,久久难以抹去。
…
Δ
“你干嘛!哎!”
一推开诊所的大门,洛茵就听到走廊左侧的手术室内传来阵阵哀嚎。
她记得,经常会有患者图着节省几个钱,而在义体定期检修时要求不打麻药。
殊不知,即使是检修植入体,维斯特的手法也比其他街上的医生来得更暴力些。
来这看病的患者极为稀少,也许正是这个原因。
“去尼玛的死老头!兰萨有的是诊所,下次狗才来这!”
五分钟后,手术室门缓缓打开,一个刺头小个子正扶着墙,从里头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洛茵笑笑,朝房间内的老头挥挥手,晃了晃手里捻着的铭牌。
“比我想的要快,”乖乖跟在维斯特身后,绕过几座自动炮塔,回到那间满是酒精味的房间,接过铁片,维斯特接着说道,“但依你的性格,没有直接把它直接丢在这里,就说明还有其他事。”
“我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好像知道我是谁,让我马上停止接下来的任务,还说今晚去一个地方见面。”
失去了平时该有的俏皮,红发少女背靠墙边,没有坐下的意思。
“哦?”
“那人自称是我的雇主,可既然是委托人,不应该直接找您联系吗?找我干什么。”
维斯特贴在椅背上,低着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狗牌的姓名,注意力好像不在洛茵身上。
“能确定吗?没有耍我。”
“他说您让我把现场设计成意外,还有定金已经在维桑这里的事,他也说了。”
听到这里,维斯特沉默了几秒,而后缓缓开口。
“跳过中间人环节……哼……不合规矩,但雇主的身份……看来比起我,他们还是更相信你一点。”
“什么叫更相信我?维桑你知不知道!他都有我的号码!认识我身边的人!还知道我以前的事啊!”
洛茵一下就急了,冰冷的墙壁没能让那情绪下降半分,她大步走到维斯特跟前,两手狠狠砸在对方前面的桌上。
“照他们说的做吧,那种大人物,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维斯特甩着铭牌尾端的细绳,随后将其轻轻丢在桌面,冷冷说道。
“什么意思!什么大人物?”
面对洛茵的质问,这一回,他没有立刻回答。
“洛茵啊,你说说,当初的基因计划,是谁提出的,又是谁在实验一年以后,把项目临时叫停的呢?”
“我怎么知道……”
话虽如此,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听闻维斯特的一番话后于脑中产生,并随着短短几秒,从洛茵心中炸裂开来。
委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