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真的假的，他说的是工具，意思是公司会把义体者当工具，还是说，这只是比喻？是吧，不是？】
“你说的会不会太夸张了。”
窗外，飞速移动的楼群由快转慢，最终化作一片静止。
车停了。
广播中的机械女声告诉洛茵，目的地所在的站点已经抵达。
“夸张，不，洛茵，应该这样去想，目前市面上的植入体大都是由公司生产的，攘东，培络，还有其它大大小小的……”
犹如忽然触碰到某个临界点，几分钟前还保持着沉默的狄卡，此刻居然活跃起来，语色中还掺杂了不少激动。
这真是一个网络黑客会有的素养？
“确定要聊这个吗？我们可是已经到站了哟。”
环顾四周，由于并非终点站，车上仍有不少乘客，洛茵伸了个懒腰，险些误触到左袖口末端的某处开关。
身上的衣服，科技感满满，也确实如此，可惜的是，大多功能都仅仅依附于一颗颗开关。
这点倒是挺像「贰式」，不能说华而不实，只是有些违和。
如在古老箭头上刻满各种复杂电路。
离开轻轨站台，自动扶梯入口被挂上维修标志，楼梯成了唯一选项。
洛茵没有怨言，毕竟兰萨区的轻轨站，就连这玩意儿都没有。
狄卡走在前边，身上的那套深蓝色学生制服，同前日那副深灰截然不同，就跟他此时此刻，收不住的话匣子一样。
“……如果那些条款正式实行下来，每个人的植入体使用数据都会被公司掌控，义眼的画面会被记录，人们的眼睛会成为他们的摄像头，合成肺、仿生关节的使用效果和磨损程度，都会被上传到公司内部，用作研究、盈利，接入仓和其它操作系统也将——”
街边的行人挺多，至少比艾斯珀瓦大学附近要多的多。
不过，除洛茵外，根本没人在意他的那番话。
当然，洛茵也不想在意，她甚至听不懂其中提到的一些专业术语。
但她知道，这家伙要是再这样不看路，自顾自扭头解释下去，不超出两秒，就会同几步外的混凝土杆来上一次“亲密接触”。
“喂，要撞上了。”
肉体同混凝土碰撞产生的沉闷“砰”声并未降临，在前一刻，洛茵还是伸手拽了他一把。
她还是有点想看狄卡一头撞上去的狼狈相，但那有悖自己目前虚构的“人设”。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上头了。”
侥幸躲过一劫，狄卡似乎也因此终止了他的滔滔不绝。
“讲了那么多，说白了，你和我，身上都没有一丁点儿植入体，说好听点叫‘原生主义者’。就算哪天全世界的义体都被黑了，炸了，也跟我们没关系吧，为什么非要纠结那些不可。”
训斥，这是洛茵下意识的想法，然而，在说出这些后，她也跟着停住声儿。
自己丝毫没有纠正他的必要。
他和自己的关系，目前也就止步于“认识”。
何况，这是一段时间后，自己要亲手杀掉的对象，就算说了，等同于白费。
“你说得对，但是……”
话落一半，狄卡止住余下半段，抖了抖制服外衣的领子，一改喋喋不休，换上副带有歉意的语气。
“…到了，前面就是。店名可能有点怪，不知道洛茵你能不能看懂，但这家的菜确实是这块地方数一数二的……要不还是进去聊吧。”
【哦？不继续下去了？那行，反正此次跟他过来的目的，无非是蹭吃蹭喝，再套一套情报罢了。】
见他停下，洛茵跟着抬头，饭馆招牌处，赫然刻着“VA-11 Hall-A”几字，由尤切语和数字共同组成。
艾斯珀瓦的餐饮服务一般分为三挡，最低档通常包括街边摊贩兜售廉价的合成食品。
与之近似的，是自动贩卖机中，价格从1匹司至5匹司不等的“轻松”牌合成罐头。
这是洛茵过去最常接触的档次。
有时，洛茵会羡慕某些游戏中的主角，即便几天几夜不吃饭不睡觉，同样能在城市间健步如飞，杀人如麻。
而她，大多数情况下，只能啃着无味的能量棒，顶多喝几口元素补充液，在大街小巷中游走。
为那遥不可及的目标。
说白了就是赚钱。
眼下所在的饭馆，依照墙边浮现的淡蓝色荐语投影，洛茵不难得知，这同样是个出售有机食品的地方。
只不过，多了名为“烹饪”的一环。
经过烹饪、料理后的合成食品，有模有样的“菜肴”，顾名思义，是三档中的第二档。
至于最高一档，在她心目中，午时，艾斯珀瓦大学“伊甸”的餐厅完全可以被纳入其中。
但以阿什莉·艾伯纳西的表现，洛茵还是无法想象，那些富人们的一日三餐究竟都会包含些什么。
落座靠窗，望向窗外，街头巷尾的店铺，或大或小，或明或暗，都闪着清一色的电子荧光。
电子屏幕构成了绝大多数招牌。
攘东科技，培络量化，它们旗下的某些个子公司，大概会是这些招牌的提供者。
相比之下，眼下这家，仅在墙上刻出店名的饭馆，也许还真有那么几分格调。
“所以，这就是狄卡先生最青睐的用餐地点？紧挨着小布伦特区，就不怕吃着吃着，突然进来两三个小混混，好好敲诈勒索一番？”
洛茵揶揄着，稍稍整理了一番着装，衣服触感柔软，远比自己那身战斗服装穿着舒服。
若没有前几天的亲手试验，她绝不会相信这会同“作战服”有任何联系。
当然，裙子也是，至于更下方的装束……
原本那条白色裤袜，最终还是被洛茵自己留在了家中。
“以洛茵你的身手，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切。”
又是身手身手的，非得再提那晚的事……
这真是请客应有的态度吗？
罢了，罢了，自己都已经占得便宜，接下来应做的，是套话。
能套哪些，怎么做，才能找出他同“NW”具有紧密联系的直接证据。
洛茵暂时没有头绪。
而就在这时，微型耳机内，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阵铃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