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茵……哥？”
没有下意识向后肘去，更没有凭借移动速度的优势进行反制，在听到那抹微弱声色的同一瞬间，脑内所有想法，都从洛茵的意念中逐一退去，转而汇聚成“安心”二字。
珂蕾的声音。
回头，手的主人，外附一件黑色大衣，头部被兜帽所掩盖，面部为口罩遮挡，仅留那双深蓝色眼眸在外。
就是她。
她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
“珂——”
洛茵口中的第一个字刚刚冒出，珂蕾便立刻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同时伸手拽着她，向经过身份识别后缓缓敞开的公寓自动门内快步走去。
她的家，房间面积和自己当前居住的公寓差不多，比阿米尔那套要略小。
虽然他本人现在也不住那儿就是了。
桌椅规整，床褥简洁，十分贴合洛茵对珂蕾的认知。
无论从布局还是装饰，她家显然比自己那里更像女性居住的地方。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数不多的怪异之处来自茶几和沙发，几本纸质书籍散在沙发两侧，茶几上则胡乱散布着几张纸钞与更多的硬币。
纸质书，现金，这些东西在艾斯珀瓦有点罕见。
都不是重点。
“你被跟踪了？”
待珂蕾把手松开，简单环顾四周后，洛茵重新打量了她上下一身装束，最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虽然用厚黑衣物遮蔽身形可以减去些不必要的麻烦，但珂蕾通常不会那样做。
“洛茵哥，我没事。”
“没事？没事可不会连我电话都不接，班也不去上了，”视线交汇，见珂蕾带着一种奇怪的神色别开目光，洛茵接下去补充道，“说吧，谁，跟踪你的是什么人，我出手教训教训他就是了。”
犹豫，女孩脸上的表情，洛茵早就洞悉过。
她偶尔会这样。
“其实……洛茵哥，没人跟踪我。但，前几天，有个奇怪的人来找我。”
奇怪的人，碰上流氓骚扰了么。
那是生成于洛茵心中的第一反应。
“…那个人告诉我，娜娜死了。”
说到这，珂蕾眼中难掩伤痛，眼眶中，那两道蓝色恰如冰湖上的薄冰，在碎裂前做最后一点挣扎。
从她的话里，洛茵确认了先前的猜测。
那位名叫“娜塔莉亚·娜尔瓦埃斯”的被害女性，十有八九就是她口中的“娜娜”，珂蕾之所以没去上班，还特地叫自己有空过来，多半也和那酒保的死脱不了干系。
“我在新闻里看到了，被人枪杀，死在小布伦特区边界，原因的话，我看多半是你前几天说的那什么，惹上‘女神教’。找你的人，是想用她的死来威胁你吗？”
她期望珂蕾马上交托出所知的一切。
“不，他装成了普通客人，脸上有道明显的刀疤，脖子上刻着奇怪的纹身，我当时在为那个客人取酒，他忽然就……但他只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走了。”
“说了什么？”
黑发女孩突如其来的停顿比洛茵想的要长些，她不知道珂蕾如此做的缘由。
过去一分钟，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洛茵终于得知了后半段内容。
“‘让你朋友，红色头发的那个，到萨米加酒吧旁边的巷子里找我’，他的原话。”
可能出于同伴在场，珂蕾原本胆颤的模样也随着这句话的结束逐渐消退，放下兜帽，脱去口罩，一头被扎成马尾的乌黑色长发流落其间。
和那个“娜娜”没关系，反倒是……
红发……
等会儿，那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嗯？？？
“那个人认识我？”
“我想……是的，洛茵哥，”停顿片刻，最后，珂蕾把余下的半段吐了出来，“他后来还说，我必须那样做，要尽快让你去见他，不然后果……可能……可能会跟娜娜一样。”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体感柔软的同一瞬间，红发少女眉头紧锁，已陷入到更深的疑惑。
【都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叫后果跟她一样，是又有人要被枪杀了吗？自己？珂蕾？】
短暂思考，洛茵能够确定一件事。
又是个冲自己来的家伙。
还嫌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吗……
工作，保护阿米尔，现在居然还摊上这种破事。
也对，这里是艾斯珀瓦。
沟槽的地方。
“所以，我必须去见他一面，他提过具体时间没有。”
“他没说，可……洛茵哥，说实话，他看着像‘女神教’的人。”
“为什么，因为纹身？脸上的疤？疤应该不可能，还是那个娜……你朋友的原因。”
她记得珂蕾刚才说过“纹身”这一样貌特征，只不过缺乏其它赘述。
“自从他那天来找过我后，这里附近，经常能看到‘女神教’的信徒。”
难怪，这样的话，珂蕾的那身打扮，楼道里出现的那些个混混，似乎也能够得到合理解释。
“没事，你安全就行，别说什么‘教徒’的，那就是区区几个混混而已，我明天就去会会珂蕾你说的那人。”
“但是……”
“但是什么。”
“他走后，我快下班前，有几个打扮和他差不多的人来到酒吧，他们问我，有没有见到过一个脸上留疤的男人。”
“他的同伙？要找他？”
“我……不知道，但他们问了几句之后就走了。”
蹊跷，按理说，“女神教”通常都是以团体为形式出没，就比如上午在温特港碰上的，以及进门前的那一伙人。
一想到问题可能还要比想象中的复杂许多，洛茵有些头大。
阿米尔现在已经无法直接联系，珂蕾这边绝对不能再出任何差池。
自己答应过，要照顾好他们的。
起身，预备告别并离开，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任何帮助珂蕾的事。
给她一个拥抱，还是像曾经那个安慰自己的人一样，轻拍肩膀，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洛茵做不到。
“对了，你之后还会回‘萨米加’吗？工作那边……”
“我和老板请了几天假，本来是打算等洛茵哥周末过来的，这样的话……大概后天就会回去。”
后天，是因为自己承诺，明天去见一见她口中的那个人吗？
这么说来，珂蕾还挺信任自己。
也是，只是“女神教”的混混，危险系数远远低于EPD，更别说那些公司了。
不管这些有的没的，自己请假一天，必须抓紧处理完。
不能出现昨天那样的问题。
该走了。
“路上小心，洛茵哥。”
自动门徐徐闭合前，那是珂蕾的最后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