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他们，对！就是‘女神教’让我干的！领头的是……我真就是个替他们擦屁股的！真的！”
狭小房间难以掩盖男人由心底生出的恐惧，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仿佛要将整张脸彻底淹没，然而，与身体那新添的数十道伤口相比，汗水完全不值一谈。
阴暗，潮湿，和上层安保人员准备室的光亮整洁相反，位于「攘东科技」地下空间的审讯室内，宛若人间炼狱。
“他和EPD内部有关系，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不必再浪费时间。”
摘下「攘东科技」-芮4型战术头盔后，一头翠绿色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克莉娅·克拉缇上前，将其放置于审讯桌前，取出内含的行为记录芯片，伸手丢给一旁，刚在男人身上施展过一整套措施的两名审讯人员。
“喂，那个使者，要来帮他恢复一下记忆吗？听说你特别在行啊！”
其中一个审讯人员扭头看向克拉缇所在方向，但问的却不是她。
“你知道的，我从不做这种脏活，”克拉缇身后，同样身着「攘东科技」-芮4型多功能作战服的瑟弗尔淡淡一笑，转身便朝审讯室大门走去，“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但凡浪费一分钟，可不是你们这种杂碎能负担得起的。”
说罢，不等克拉缇阻拦，那道略显单薄的背影就已从门边消失。
“哼，不都是……额……那个……我们还要继续审吗？使者小姐。”
“联系EPD兰萨分局，以个人名义上报，就说已经发现嫌疑人的位置，要求立刻派出警员，剩下的部分交给情报部门，这次出问题，是他们的失职。”
热心市民举报杀害警员的嫌犯所在位置，在EPD赶往途中因正当防卫不得不朝其开枪，最终嫌疑犯抢救无效，因失血过多死亡。
不完美，但「攘东科技」稍稍出手，就能让它变得天衣无缝。
但间谍特洛伊的死，远不止那么简单。
“可我们需要先确认这是否将与情报部、反情报部的后续计划产生冲突。”
“古大人让你们尽快处理，自己看着办。”
面对另一名「使者」时的礼貌从克拉缇身上剥去，放下这句话，她也顺着瑟弗尔先前的方向，离开了这肮脏的地方。
底下五层，高权限安保区。
几个钟头前，准确而言是4小时17分钟前，克拉缇拖着一天一夜无休止的身体，从情报部门获取有关信息，即刻通知瑟弗尔——直属于零源的另一名「使者」，一同来到了这里。
「预」的感知效果帮助她赢的了一个多小时后那场战斗，却没有告诉克拉缇，瑟弗尔在出任务前闯出的一小段插曲。
严格意义上，不能将「使者」间的言语对立归类为“冲突”，克莉娅·克拉缇同那位叫“卫利安”的使者就有过不止一次对峙。
即便同受委员会约束，她仍知道，对方是「培络量化」的人。
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来到先前临时存放衣物的地方，留有银白发的女孩，米楠，还坐在那里。
叫她「使者」更好些。
与出任务前不同，被收入鞘中的刀刃，如今静静躺在工具桌上，旁边多出几瓶护理液，像是刚被打开。
“你应去向古大人汇报情况。”
没投入太多情感，克拉缇一向如此。
她认为对方也会这样做。
「使者」存在的意义，本就不包含任何额外的情绪，喜悦，悲伤，愤怒，乃至向心而生的恐惧，都已受明令管制，像瑟弗尔那种性情外露才是少数。
他比较特殊。
委员会的计划必须得到执行，他为此塑造的情绪，也必须流露在外。
就像克莉娅·克拉缇在洛茵面前流露的那般。
“我会在上午结束前去见古大人。”
一样冰冷的话，克拉缇早就见怪不怪，她看到米楠将护理液涂抹于黑色刀刃上，轻探食指，在磨损处小幅度擦拭着。
“能够直接破坏「黯钢」的材料，罕见。”
克拉缇知晓何为黯钢。
“但它确实受到了损坏，”轻抚尖刃，如同轻抚自己的挚爱，待保养结束，米楠方才延续她未尽的话，“‘智普D176计划’，其实已经处在实施过程中了，是这样吗？”
“无可奉告，使者。”
结束这简短的几字，看向米楠，克拉缇从她脸上捕捉到了多余的情绪。
仿佛渴求，又似微乎其微的一点点期待。
「使者」不该如此。
“那是瑟弗尔告诉我的，我们如今做的一切，都是为它服务，这样，我便有了更明确的目标。”
说到这，米楠终止了擦拭刀刃的动作，转而握着它，于白光下比对。
冷血，少言，那是克莉娅·克拉缇对瑟弗尔的初识，至于他是如何成为现在这副模样，原因还是未知数。
“…还有如何护理黯钢刃，也是他刚才说的，他好像很懂这些。”
银发女孩嘴角微微上扬，这同样在克拉缇的审视之下。
“我会向零先生汇报瑟弗尔的问题。”克拉缇说道。
克莉娅·克拉缇十分忙碌，米楠如此，瑟弗尔亦是如此。
然而，使者不能向上位者隐瞒，这是底线。
“他向我为凌晨的事道歉，只说了很短的一句话。”
米楠同样没有选择隐瞒。
这话并非在工作范畴内。
“那是属于你们的私事，不必上报予我，实际上，我们是平等的，米楠。”
克拉缇自己却也跟着说了句无用的话。
连刀带鞘置于柜前，俯身坐回单属于她自己的位置，寂静之中，女孩哼着若有若无的小调，声儿落入克拉缇耳内，毫无保留。
米楠看上去心情不错。
“那么，克拉缇来到这里前，也是孤儿吗？瑟弗尔还说，他……”
她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使者，专心自己的任务。”
绿发少女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离开，完成余下的任务——调查EPD局长，那才是自己的首要任务。
“‘瑟弗尔’，他真的叫‘瑟弗尔’吗？”
硕大空间内，白光依旧，米楠对着克拉缇走后迅速闭上的门，如此说道。
不存在回应与回声，她的话，很快便消失于空气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