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小布伦特区已然亮起万家灯火,或来自公寓楼,或来自各异商铺,总体上虽不及诺易区与市政中心,仍比兰萨区、温特港更引人驻足。
拉瑟福德大道偏僻处,闪烁着“萨米加”三字的霓虹招牌就在洛茵前面不远,它由世界语所构成,作为联邦与艾斯珀瓦的共用语言,辨别难易程度可想而知。
昨晚早些时候,告别珂蕾,独自返回家中的她暂且算是睡了个好觉,直到入梦前那依附于身上的疲倦与无奈被消磨大半,洛茵方从睡眠中苏醒过来。
换上「贰式」作战服——雇主和克拉缇都表明过,「攘东科技」-芮5型的实际效果要比它好的多,但洛茵只觉得那副打扮华而不实,束手束脚。
总之,穿着不太习惯。
“还容易引人注目……”
核实过射弹系统并无故障,洛茵特地将其设置为手动模式,避免误射。
因为过去某件事,她不太喜欢用枪,或者说,从那天直到现在,一次也没有用过。
再度确认了几遍弹刀装置没有任何故障,头盔各项功能也已完善,揣上前几天不方便随身携带的「黯钢」短刀,以及几根没太多味道的速食能量棒,洛茵便同这已只有她一人的小家说了再见。
途经狄卡所住的公寓门前,她没有作停留,径直走过尽管同那家伙交涉才是自己现在理应继续下去的任务。
【就搁置一天而已,应该没事。】
来到“萨米加”不需要浪费太多时间,从兰萨区轻轨站搭乘轻轨就行,可等待珂蕾提及的那人,耗费的工夫可就多了。
一分钟,十分钟,一小时,五小时,从早上九点半开始,临近傍晚,她一直在酒吧附近徘徊,却始终没有见到那巷子有所谓的人出没。
没有具体姓名,没有详细样貌,更别提住址哪些,洛茵根本无法从茫茫人海中找到珂蕾提及的那个人。
百无聊赖,待到现在,也正是傍晚,酒吧正式营业,大门附近的电视终于亮起,开始播放晚间新闻前的广告,巷内仍是一片空荡。
肚子空空,心底慌慌,倚在巷边的墙壁上,她丝毫不怕来者对自己会有太多威胁,只是,再没人来的话,自己这一整天真就是究极白忙活!
“……EPD方面称,几日前于市政中心发生的恶意伤人事件已被侦破,嫌疑人背部中弹,系自……”
“……ES太空港的建设逐渐步入尾声,继特兰顿、虹西等地的经济型太空港建成后,艾斯珀瓦也将拥有属于自己的民用太空港,感谢「攘东科技」,让我们与‘星宫’不再遥远……”
广告播放完毕,电视屏幕中,晚间新闻还是以那老三样为起始,被刻意调至最大的音量直达洛茵耳边,顾不上烦躁、焦虑,渐渐地,她开始怀疑,珂蕾说的那个人,是否欺骗了她,还有自己。
正在此时,酒吧入口旁,如凭空出现般的陌生人,以他的实际行动打消了洛茵的疑惑。
那是今天唯一一个朝着洛茵所在位置,也就是“萨米加”旁边的这条阴森小巷走来的人。
中年,黑色连帽卫衣,双手插兜,步调急促,看着像是有急事。
应该是他。
洛茵之所以如此迅速地认定,有一半出于那人手上露出的纹身。
“女神教”的混混通常都会有,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非得那样做。
另一半,则是他脸部那道刀疤。
符合珂蕾在昨天晚上给出的描述。
右手悄悄拧下「贰式」作战服的腿部外骨骼保险,它比双手那两支弹刀更为关键。
由「灰渍」所给予,堪比速度型植入体的加速,配合上外骨骼增益,躲避一般攻击,甚至普通子弹,应该都不在话下。
前天晚上那个女的,如果自己穿了这身,还怕她不成?
指不定能把她当场干掉。
先别想这个。
“前几天去萨米加骚扰我朋友的,就你?”
头戴盔具,容貌暗藏其下,语调故作低沉,否则,绝对会被对方小瞧。
可那个男人接下来的话,似乎同“小瞧”二字没有半点关系。
“不……不,女士,您认错人了……我是要找一个叫‘洛茵’的人……”
迄今为止,她收到过许多奇奇怪怪的称呼,如今,又多了个同刚满19岁女孩毫无贴切可言的尾缀。
这不是重点。
洛茵?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而且语气还那么怯弱,听着完全不像是珂蕾口中的威胁。
不过,既然能透过珂蕾联系自己,知道名字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我就是。”
洛茵只想快点解决眼前的事,警惕性一直都在。
“您……您就是洛茵?抱……抱歉,我必须确定您真……真的是她。”
洛茵认定,面前的男人有点口齿。
真的怂,还是装的。
不能掉以轻心。
“有事快说,我很忙的。”
摘取头盔,露出真容,这并不是她的优先选项,但只要面前的这个男人做出任何诡异举动,光凭手上的刀便足以了结其性命。
“真……真是您,”停在原地,双腿不住颤抖,男人只好扶住墙边,丝毫不敢同红发少女对视,“我有个朋友叫柏休斯,您……您应该认识。”
刹那间,洛茵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
自己确实认识这个名字,从暗杀简报上认识的。
而那个叫“柏休斯”的中年男人,如今早就连尸体都不复存在。
他要干嘛,想为自己的朋友报仇对么。
轻摁弹刀开关,也许下一秒,自己就该出手。
“慢着!慢着……我没有想要加害您的意思,就,就是……人死了也不能复生,但,但我这里有一份他留下的情报,看上去很重要,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
依旧没有松懈,洛茵开始注意周遭的环境。
身后并没有出现手握麻醉喷雾或氯仿手帕的大汉,巷子的另一侧也看不到有任何人在架设狙击步枪,空气中自然也不可能掺杂毒气或其它影响自己行动的气体。
【他找我,为的……只是售卖情报?】
太假了。
与其幻想自己需要莫名其妙的情报,倒不如想想,温特港附近的鱼究竟会不会需要市政中心的豪宅。
哦,差点忘了,温特港周边早在十多年前就见不到鱼了。
“您知道智普计划吗?老柏有说过具体内容吗?没有的话,我向您保证,这份情报一定对您至关重要。”
和刚才的那副口吃模样相比较,这男人现在的这套推销托词显得十分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