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入口后的初体验，比自动贩卖机所兜售的廉价合成咖啡还要苦上一倍不止。
洛茵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伊文特产，准确来说，是伊文域虹西市的。”
杯中，余下的茶水仍留有温存，文森特·维斯特坐回办公桌前，静静等待她在叙述完一连串所见所闻后，看着她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即面露难色。
“好苦！维桑您怎么能够忍住不吐的……”
把事情的起因、经过与结果完完全全重述一遍，花去洛茵整整十分钟的时间。
桌对面，维斯特医生一直保持沉默，直到这一声抱怨结束，他才又抿了口茶，清清嗓子，像是准备解答洛茵的疑惑。
“他称，自己是柏休斯的朋友。”维斯特没有回答她的抱怨，而是重复了遍洛茵的话。
“对，您有什么头绪吗？为什么他能找到我，明明就是个连跟踪调查都没做过的普通任务而已，他凭什么知道我是谁。”
洛茵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抱怨，当时，她没能想到这点，只是专注于珂蕾提到的“威胁”上。
那个纹身男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从接取任务到完成刺杀，总共只用去不足二十四小时，按理来说，就连死去的柏休斯本人，都不可能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可那人不仅认识自己，还知道珂蕾。
当时怎么没想到这点。
呃呃，好像也不完全是，他是知道自己叫什么，却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这点从昨日傍晚的会面可见一斑。
距离他嗝屁，才过了不到一天。
痛骂自己一顿无法脱离已有的困境，虽说纹身男已经死了，杀他的狙击手也死了，但是，这一切真的只是个小小插曲吗？
“杀他的人，你能确定身份吗？”沉思片刻，老头问道。
“那怎么可能啊维桑！我就一普通人，连义眼都没有，就算有，也不可能一眼就鉴定出她是什么人啊。”
提及这个，洛茵忽然想到那件绝不能忘记的细节。
“不过，那女的在我出手前就已经死了。”
“你的意思是，现场还有第四人存在。”向后倚去，自适应座椅紧随着调整位置，以便它的主人——那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头，能够回到更舒适的角度。
“恐怕是，但我没见到，直到走之前也没见到。”
一杯茶无法掩盖口渴，洛茵没有选择站起来，现在和维斯特说明原因更加重要。
其实，他没必要听自己说那么多，自己顶多是他的手下，从被“基因计划”负责人送到这里后，仅工作了区区一年，远不及部分资深杀手。
可他还是听了。
“「贰式」的记录仪，有没有拍到那两个人。”
“有……应该有吧……”她掏出手机，开始寻找同「贰式」头盔共联的视频记录储存站。
说实话，洛茵难以确认在那种条件下，系统自动记录的影像是否准确。
好在，几分钟后，传输给维斯特医生的那段，经过她本人的检验，估摸着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能看出什么吗维桑，我只知道那男的之前应该混什么‘女神教’，那女人会不会也是那弱鸡帮派的。”
义眼逐渐变换为蓝色，那是正在使用个人连接的表现，大概过了两分钟，老头摇摇头，算是对洛茵刚才那句话的否定。
“啊？原来不是么，我还以为真就是帮派内部斗争，刚好把我扯进去了呢。”
抬头，办公桌对面，洛茵发现，维斯特医生没有搭理自己。
是在思考？
她没敢去打扰。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沉默就这样延续着，直至第五分钟过去。
“这样吧，洛茵，这段时间你先不用来诊所，什么时候再来，等我通知你。”
犹如缓慢憋出的语句，她听到维桑一字字说出这句话。
“诶……您难道要把我开了吗？别……别吧维桑！我的任务可都还没完成呢！！！”
那种话，乍一听，简直就是老板开除员工前的几句安慰话。
“那项任务你照做，定金过段时间会打给你，先回去吧，这几天我得去处理点私事，那单子，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吃不下。”
不着调的回复，洛茵感到诧异，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刚才不还在看记录仪的录像么，怎么现在就让自己先回去了？？？
难道，录像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
起身，洛茵只好离开。
“还有，这东西，本来想过段时间再给你的，先拿着吧，以防万一。”
文森特·维斯特从抽屉中取出一条柱体，深灰色，金属材质，纹理细腻，其下方仅有一枚略凸出的方形按钮。
“这是？”
“温特港这几天刚到的货，你不喜欢用枪，它恰好可以弥补这点。”
“…刚好，还是用黯钢做的。”维斯特补充道。
洛茵没有直接摁下按钮，而是将其握在手上，她明白，现在可能不再适合拿出那种性格面对自己的老板。
“那……那我先告辞了，维斯特……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