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师尊送了牧云一枚月清楼的腰牌。
月清楼，是遮月阁专门用来存放兵甲的地方，只有在阁内弟子立下功劳，或者弟子晋升后，才会打开，供其挑选武器，以作嘉奖。
当然，这地方和外门弟子永远扯不上关系。
遮月之所以给腰牌，只说是，表彰他先前舍命保护同门有空，特此嘉奖。
这或许值得奖励，但远没有到能够去月清楼挑兵器的程度。
这其中，到底存了多少私心，牧云便不得而知了。
……
经过这个插曲之后，牧云的生活再度归于平静。
相对平静。
他白天完成外门弟子分内的事物，空闲时间就和扶绣二师姐请教，修行中的不解之处。
尽管他暂时丧失了灵力，但他能修炼到九品大圆满境界，靠的是体能和纯粹的力量，现在失了灵力，也不太耽误修行。
但是，依照扶绣的说法，除了天资绝佳之辈，普通修士想通过体能和纯粹的力量，来冲击高品境界，无异于痴人说梦。
简单点说，灵力稀薄之人修炼到七品境，这条路基本就算到头了。
而且，据扶绣所知，牧云是她见过的第一个，不依靠灵力，便能修炼至【大圆满】境界的人。
至于个中原因，她便不得而知了。
见多识广的二师姐都不知道，那牧云就更不知道了。
索性将之抛诸脑后，专注眼下的修行才要紧。
虽然修炼辛苦，好在有佳人相伴，这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时间转瞬即逝，马上就要到晋升考核的日子了。
牧云抽空去了一趟月清楼。
对于他的到来，负责看护的长老很是意外。
毕竟，上一个以外门弟子的身份，来月清楼挑兵刃之人，还是遮月仙尊的首席大弟子，虞心瑶。
不过，牧云有腰牌傍身，对方也没多说，任由他入内，挑选兵刃。
牧云对月清楼素有耳闻，但真正踏入其中，这是首次。
楼内宽敞无比，兵刃陈列架鳞次栉比，一眼望不到头。
从常见的兵刃，如刀、剑、棍、长枪；
到不常见的兵刃，如槊、殳、子午鸳鸯钺、峨眉刺……应有尽有，看的牧云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负责看护月清楼的长老，陪着牧云挑选，一边为他介绍：
“月清楼共分三层，第一层的兵刃多为精钢所铸，是为凡品中的上品，放在外面，那都是有价无市的极品。”
草草看过第一层，长老又引着牧云来到二楼。
陈列于此的兵刃数量瞬间骤减，一眼过去，不过十柄有余，且多为长剑。
长老再度开口介绍道：
“第二层的兵刃，多位墨晶天髓所铸，都是上好的灵兵胚子，纵观我玄清天宗，不过二十有余，而我遮月阁独占五成。”
“你的大师姐，虞心瑶小公主就有一把。”
长老又补充道。
“那…第三层呢？”
牧云扫过狭窄的二楼，并没有发现任何通往三楼的楼梯。
长老闻言笑道：“那里只有遮月仙尊能上去，至于上面究竟有什么，老头子我在这里守了整整二十年，都还不知道呢。”
看了二十年的武器库…好家伙，您这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被雪藏了吧……牧云不由腹诽。
“好了，我们下去吧，你这腰牌只够在一楼挑选兵刃。”
长老招呼着。
牧云立刻跟着回了第一层。
兵器的种类太多，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抉择。
他以前修炼的时候，没用过武器，就是纯粹的出拳，出拳，一直出拳。
先前在晋升试炼的时候，对战虞心瑶，俩人也是贴身肉搏，并没有用到武器。
现在忽然让他挑，还真挑不出个合适的。
总不至于选指虎吧，似乎有点过于彪悍了……
选剑？
他依稀记得，扶绣、虞心瑶和遮月，都是用剑的。
在用剑这方面，她们有着丰富的经验，到时候请教起来也方便。
不如就——
就在牧云做出选择时，楼外忽然传来一阵悠长的钟鸣。
“闻鸣钟的声音……”
长老转身看向楼外：“小子，先别挑了，该去肃月殿集合了。”
牧云一愣，想起来还有这茬。
阁内长老前几日传下口令，命所有弟子必须在今日申时，于肃月殿前集合，说是有要事宣布。
“先去吧，等有时间了再来挑选也不迟。”
长老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集合。
牧云贴身收好腰牌，拱手拜别，匆匆赶去集合。
……
负责宣读事宜的武长老，早已站在殿前等候，下方数百名弟子也早就到了。
牧云来得晚，只能站在最后方。
他粗略扫过密集的广场，心生困惑：
这是外门弟子晋升内门的考核，为何所有的内门弟子也来了……
“牧师兄，你来晚了。”
一名小弟子忽然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师妹。”
看清来者，牧云朝她微微颔首，打了招呼。
这面容清秀的小师妹，是这个世界的他，前段时间舍命从魔兽的利爪下，救回来的弟子之一。
“还不知道长老要宣布什么。”
牧云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向殿前的青衣长老。
“应该是和即将到来的晋升考核有关系吧？”
小师妹的嗓音脆生生的。
“肃静！”
武长老的手杖在地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一股无形的威压扩散开来，压得众人赶忙噤了声。
“我不喜欢啰嗦，就长话短说了。”
“相信大家早已知道，晋升考核即将开启，和往年一样，这是我们宗门的传统。然而今年……”
他话锋一转，“今年将会是非常特殊的一年。”
“如今这世道，不再是以前那样鬼怪横行，阁中长老们也因此清闲了许多。”
“所以，经过讨论后，宗门决定修改考核规则，以便更全面的栽培弟子；”
“所有长老将重新开放收徒。规则是，挑战者可任选一名长老门下弟子挑战，倘若得胜，即可获得拜入该名长老门下的资格。”
“无论内外门，所有弟子皆可参加这次考核。”
武长老的这番话，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整个肃月殿前，瞬间炸开了锅。
能拜长老为师！
玄清天宗分四阁，四阁阁主地位齐平，仅在宗主之下；
阁主之下，分五位长老，共二十位长老；
然而，偌大的宗门，能有幸拜入长老座下的弟子，拢共不过十人有余，其余内门弟子则分配给其他普通师尊。
这些长老已经很久没收过新弟子了，要论上一次，还是虞心瑶拜入遮月门下。
普通强者，和仙尊、长老们的实力差距自不必说，每个弟子都暗暗艳羡过那些能拜入长老，乃至仙尊门下的幸运儿们，没想到如今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摆在他们面前，自是万分激动。
“敢问，能否拜入仙尊门下修行！”
突兀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全场倏然一寂，紧接着众人循着声音的来源，纷纷看去。
牧云……
众人睁大双眼，颇为意外。
牧云无视了众人的目光，扬声再度问了一遍。
根据先前从扶绣那里收集到的信息，在这个世界，他虽刻苦修行，但是却没有参加过内门考核。
现在机会难得，他自然要试一试。
而且，既然要赢，就赢最大的！
牧云的突然发问，在这种场合下，不免有些失礼；
但他毕竟是琼天帝国二公主，兼遮月阁首席大弟子的心上人，以虞心瑶那无比尊崇的身份，就算是长老，也得卖几分薄面，所以，武长老并没有当众呵斥他，而是颔首，缓缓道：
“可以。”
此言一出，全场再度沸腾！
仙尊！能拜入仙尊门下学习！
这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但是——”
武长老话锋一转：“若想拜入仙尊门下，可以先报名，但要等些时日才可进行挑战。”
“等到遮月阁首席，虞心瑶正式踏足【人境·三魂归一期】才可以。”
人境·三魂归一？！
沸腾的广场顿时沉寂下来，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仙人之下分九品，每三个品级，暗藏一个小境界，即【三魂归一境】；
唯有三个品级全部修行至大圆满境界，才算堪堪触碰到【三魂归一】的门槛。
九-七品，是为人境·三魂归一。
和这等境界的高手对决，哪怕对方不用全力，对所有内外门弟子来说，都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能赢吗？
赢不了一点儿。
光站到对方面前，腿就打颤。
“所有报名的弟子先行对决，最后的胜利者，还需得胜过二成功力的首席弟子，方可拜入仙尊门下。”
武长老又适时地补充，提醒了一句。
这无疑是掐灭了众人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
但这本来就是奢望，众人很快便抛诸脑后，再度兴奋地谈论起考核的事。
和普通弟子们的兴奋相反，那几位长老的弟子，现在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推他们出去考核弟子，若是落败，那跟当众打自己的脸有什么区别。
即是不惧对战，众人轮番上台，来个车轮战，那体力定然不支。
幸好，武长老接下来的话，解决了这个问题：
“为避免有弟子心存侥幸，擂台上不会设限，生死各安天命。”
武长老略作停顿，锐利的目光扫过广场众人，沉声道：“望诸位，认真考虑清楚，再向前来报名。”
换句话说，这玩的是群殴，不是单挑。
此言一出，兴奋的弟子们面面相觑。
关乎生死，那可就不是随便碰碰运气，这般简单了。
长老座下的弟子们，当初也是因为天资聪颖才被选中，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打败。
那小师妹在最初的兴奋过后，现在也逐渐回过味儿来，娇俏的小脸随之垮了下来，咬了咬嘴唇，碎碎念着：
“亏我白高兴一场，这种事跟我们这些外门弟子有什么关系啊，上去不得被一个手指头摁死……”
说到这儿，她似是想起什么，再度扬起笑脸，满是振奋地看向牧云：“不过，牧云师兄不一样，你可是九品大圆满的高手，是所有外门弟子的骄傲！”
牧云看着小师妹，本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而且，对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好像逐渐飘远了一样。
他甩了甩头，努力想分辨小师妹的话，然而彼此之间好似隔着一层水膜，怎么听都听不真切。
头很晕，很重。
他眼前一黑，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师兄，师兄，你没事吧？”
朦胧中声音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有人在拍打他的脸，牧云睁开眼，发现自己全靠小师妹努力撑着，才没摔倒在地。
“师兄怎么了，突然就晕过去了，吓死我了！”
小师妹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没事……”牧云摇摇头，向她道谢：“兴许是近来熬夜频繁，睡眠不足，劳累过度导致的。”
他站直身子，深呼吸，重新昂首越过人群看去。
武长老依旧站在那里讲话，从用词上看，已然接近尾声。
快要结束时，他抬手一挥，只见金光大放，一尊一人高的石碑凭空出现在他身侧。
“与往年一样，想参加考核的弟子，在这里报名留下印记即可。”
说罢，武长老朝众人点点头，快步离去。
终于结束，人群稀稀拉拉走动起来，往四面八方散去。
极少数有自信的弟子上去留下了印记——无一例外，没有哪个外门弟子蠢到会以为，这种好事能轮到自己身上，所以，没人敢上去自讨没趣。
“师兄，我们也走吧。”
小师妹轻轻扯了扯牧云的袖口。
“稍等一下，很快。”
牧云抬步，径直来到石碑前。
小师妹一愣，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牧云咬破手指，将血聚于指尖，点在石碑上。
一道金光闪过，碑上赫然出现“牧云”两个大字，已然完成印记。
弟子尚未疏散完毕，他的举动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小师妹顶着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明知道那些窃窃私语都不是冲他来的，依旧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她扯了扯牧云的袖口，做贼心虚似的压低了声音，说道：“师兄，虞心瑶大师姐的禁足已经提前解了，你的对手，已经不是扶绣二师姐了！你赢不了的，别参加了！”
嗯？
虞心瑶被禁足那不是原来的世界的事情吗……
牧云一怔，心里顿时涌起强烈的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