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这两次见到虞心瑶时，对方的气焰都消减了许多，原来是被仙尊惩治了……
牧云心中恍然，但也没有更多的情绪了。
现实世界的虞心瑶，少给他找些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多谢祁白表哥提醒。”
牧云拱手谢礼。
“还在外面聊甚。”
清冷的声线打断了俩人的对话。
见来者是仙尊，两人急忙行了个礼。
遮月并未多苛责，向二人微微颔首以示回应，然后步入学堂。
祁白朝牧云拱手，也跟着匆匆入座。
牧云看得分明，遮月那双眼眸沉静如水，扫过他时没有一丝波澜，完全就是看一个陌生弟子的模样。
果然现实中的仙尊还是不认识我啊……牧云摸了摸鼻子。
话说回来，这清扫学堂其实算不得好差事。
都是些十几岁的少年，总归是有自尊心的，和同龄人的差距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是人都不舒服，所以外门弟子之间，经常互相推诿。
好在，牧云两世为人，心里明白，实力和境界才是要紧事，年轻人要脸皮有何用，不如多多学习进步，老壁灯才需要那点子脸面，不然容易晚节不保。
所以，他就主动请缨，揽下了这门差事。
当然，更大的私心是，在学堂做杂役，或多或少能听到仙尊讲课，虽不是多深奥的知识，但胜在能白嫖。
白嫖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仙尊的徒弟只有大师姐虞心瑶，和二师姐扶绣，她之所以开堂讲课，是为了能给部分天赋拔尖的内门弟子解惑。
除去闭关以外，每周一次，年年如此。
往往里面在讲学，牧云在外面清扫庭院，虽隔着一堵墙，他仍能透过那方小窗窥见一点里面的动静。
遮月手持书册，睫毛纤长，垂下眼帘时，总在眼下透出一层密密的阴影，平添一份书香气，相比平时显得平易近人得多。
念完这一页，食指再顺着书页轻轻一划，继续讲解下一页的内容，声音清冽，有如清泉融雪。
每当这个时候，牧云总是会不自觉放缓清扫落叶的动作。
日子久了，他逐渐也开始了解了一点仙尊。
遮月喜欢自己研墨，从不让弟子代劳——研墨所用的水，是牧云提前泡好的茶水。
尽管遮月会连续讲整整一个时辰，但这期间她历来是滴水不进的。
她每次讲课，都会在书册上画一副小巧的仕女舞剑图——下方的学生只以为是仙尊在圈注重点，实则是在偷偷画画。
学堂书案上的笔悬，拢共悬着五支毛笔，她只喜欢用最右边的那支紫毫笔；
牧云自揽下这项工作至今，已近三年，三年来，笔悬最右边的紫毫笔，已经换了十五支，其余四支从未换过。
他也默默听仙尊讲了三年的课。
他不靠灵力，以肉身与蛮力修行至九品大圆满，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这三年来的“听讲”。
想入【大圆满】之境，除了勤奋努力，更要看悟性和机缘。
牧云自认悟性尚可，而仙尊的授业解惑，便是他的机缘。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待牧云回过神来，今日的讲学已经结束。
内门弟子鱼贯而出，他也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提起扫帚进入学堂，从后侧开始一点点清扫。
遮月收拾好书册，有弟子鼓起勇气上前问了些什么，她侧头细细聆听，继而给出解答。
被这名弟子提醒，遮月走到门口时停下：“倘若你们对今年的晋升考核，还有不解之处的话，可以现在问我。”
尚未离去的弟子们纷纷摇头。
遮月扫视一圈，见没人提问，便要抬步离去。
“我可以拜您为师吗？”
学堂后方一个突兀而陌生的声音响起。
遮月微微一怔。
“我是说，”
牧云道：“如果我在对战中获胜，我也能成为仙尊您的弟子吗？”
他曾当众问过主事的武长老，为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想当面再确认一遍。
四面八方的视线直直向他刺来，尤其是虞心瑶，那眼神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将他千刀万剐。
但牧云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紧握着扫帚，隔着一整个学堂和遮月遥遥对视。
三年来，他第一次打破了他们之间的那堵墙。
“……可以。”
遮月最终这么回答。
……
若说上次牧云报名晋升考核的事，只是小范围的引起了一下讨论，那这次牧云简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时之间，这件事几乎成了遮月阁弟子们的茶余饭后必备的谈资。
所有弟子都知道了，那个差点被虞心瑶一脚踹死的外门弟子，不仅没有知难而退，甚至还要借着晋升考核的风头，拜入遮月仙尊的门下！
“完了，完了，你这下真的要玩完了，神仙难救啊！”
和牧云同住屋檐下的师兄弟们，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皆是哀叹连连。
“诸位师兄弟淡定些，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牧云无奈又好笑。
“你是真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啊！”
其中一位师兄眼睛瞪得比牛大，一屁股坐过来，掰着手指给他盘算。
“首先，仙尊拢共就两个弟子，还都是女弟子，你要是贸然插进去，且不论扶绣二师姐如何，那虞心瑶便要时时找理由，处处针对你，让你一日不得安生！你看前几天大家那么兴奋，不也只是讨论想拜入哪个长老门下，哪敢提仙尊啊。”
“再者，你早一阵才害虞心瑶被仙尊责罚，现在可好，她不来招惹你，你倒去招惹她了。这新仇旧恨一起算，简直就是公然和这位公主殿下作对！”
“就算撇开这些不谈，规则是需要打败二成功力的虞心瑶大师姐，对吧？而且还是入了【人境·三魂归一】的虞心瑶！”
“上次晋升考核，你被她打趴在地，当众羞辱还不够？等她再入【三魂归一】，再加上这次考核不设限，纯纯生死局，你别说是能不能赢了，就是能不能活命，都还两说呢！”
师兄说的这番话，牧云早就想过了。
但是，就算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问那句话。
倘若什么都不做，日子自然过得舒坦。
可是，外门弟子年满二十二岁，便要被遣散送下山，从此放牛种田各行各路，仙门的这段日子，自此成为记忆中褪色的谈资，牧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而且，他马上就要二十岁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