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竖着耳朵好好听着,却是忽然没了下文。
“仙尊为何不说了?”
他不解地看向忽然沉默的遮月。
不知为何,对方正在以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凤眸下暗藏的深邃,让人看不透心中所想。
过了片刻,遮月终于开口,淡淡道:
“本尊不喜你打听她人杂事。”
啊,这确实涉及到虞心瑶的一些私事和心理问题了,仙尊必然有所顾虑,不说就不说吧……
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牧云也只能就此作罢,他拱手一礼:
“弟子明白。”
遮月不想多说,他便不能多问,草草结束了话题。
此事翻了篇,给那幅画作题款的事,也暂时搁置下来。
收拾好房间,牧云迎着月夜继续打坐,净化体内杂质,遮月则是秉烛夜读。
夜晚于静谧之中悄然而过。
后续三日,牧云基本都是在打坐中度过,每日只吃晚上一餐,藉着晚膳时的片刻闲暇,与遮月请教一些打坐时,对修炼的感悟。
遮月会一一解答。
如此情形,倒让牧云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已经成了遮月的朋友,不必拘礼,自在随性,说话时也不必斟词酌句,哪怕仅仅是沉默着对案而坐,也不会觉得尴尬,拘谨。
真正的朋友,大抵如此了。
以前,齐玉,姑且算是他的朋友;
第一次晋升考试时,齐玉背叛了他,他便和从前一样,又成了孤身一人。
至于遮月,她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那股拒人于千里的凛然,倒是不见了踪影。
她每日必饮一壶酒,足饮过后,便是看书,不修炼,也不冥想,更没有作画。
她喝完了扶绣送来的那壶酒,虞心瑶送来的那壶“慕天途”,则是一直放在桌案上,未曾碰过。
待到第四日正午,牧云发现,自己虽已打坐半日,但身体依旧干爽,不再像前几日那般,被混杂着杂质的汗水浸透衣衫。
莫非…我已达到【透体】?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遮月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清冷的声线在耳畔响起:“你比当年的心瑶还要快上一日,天资可为上等。”
来自二品境大能的肯定。
像遮月这等几近巅峰的存在,轻易不会夸人,若是开了口,那便是真真的打心底里认可了。
要说不激动,那是骗人的。
“承蒙仙尊夸赞!”
牧云强压心头喜悦,赶忙起身,拱手一礼。
遮月颔首:“运转灵力试试,看看与从前有何不同。”
牧云立刻调集灵力,沿着奇经八脉运转一个周天。
然而……
牧云皱起眉头,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并无不同。”
“施展法诀看看。”
牧云随手掐了个惊雷诀,下一瞬,忽听“轰隆”一声,平地惊雷起,不远处的几株翠竹,瞬间被雷劈成焦炭。
这道惊雷,来势太快太凶,连他自己都被惊了一下。
“现在呢?”
遮月又问。
牧云细细回味,随即露出喜色:“回仙尊的话,我的施法速度和法诀的强度明显比以前强上许多!”
这种感觉,比在桃林第一次借用虞心瑶的龙气时,更强!
而且,他清晰的感觉到,这道雷诀,是藉由他自己的灵气产生的,没有借助龙气!
与他而言,龙气无疑是权宜之计,越早摆脱,越能掌握自主权。
“莫要高兴的太早,倘若没有龙气帮你搭连经脉,你很难做到这种程度。”
遮月的话,无异于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牧云刚刚燃起的希望,以及……雄心。
她话锋一转,又道:“这和你专修体魄也有很大的关系,倘若正常修炼灵气,即便没有龙气,应该也不至差太多。”
“那以仙尊之见,此事何解?”
牧云赶忙请教。
遮月却是摇头:“我还在找,倘若依旧没有进展,那便等我朋友过来,为你诊断一二。她见多识广,应该会有办法。”
“是您的那位隐士朋友?”
“嗯,”
遮月颔首,又道:“今日到此为止,好好休息,明日开始学习武艺。”
说罢,转身回了竹屋。
虽是无事,但牧云又不能离开这里,索性继续打坐,温养灵力。
……
是夜,
晚膳依旧是三菜一汤。
唯一不同的是,牧云的面前多了一支酒盏。
他不胜酒力,为防酒后失言,便也滴酒不沾。
看今日这情形,怕是仙尊要赏酒喝,他不能拂了仙尊的雅兴,自然是得陪着。
那壶被搁置在桌案上整整四天的美酒,也被遮月打开。
寒玉壶盖刚一揭开,醇厚浓郁的酒香混杂着梅子的果香气扑鼻而来,裹挟其中的充沛灵力,甚是温暖,让人如沐春风。
此等灵气之充沛,几乎和屋后那池凛清水有的一拼了。
“这是几日前,大师姐送来的酒?”
牧云明知故问,无非是主动挑个话题,活跃一下略显沉寂的气氛。
“琼天皇室独有,两个甲子才能酿此一壶,是世间不可多得的佳酿。”
说着,遮月便要为自己斟酒。
“我来。”
牧云立刻上前,主动去接酒壶。
之前几日,遮月只在他收拾碗筷时饮酒,他自然也就没机会替对方斟酒。
现在机会难得,自然是要表现一二,套套近乎。
明日教授武艺,临时刷一波好感,万一仙尊开心了,教的东西说不定也会更好。
如此想着,他绕过桌案,来到遮月身侧。
尽管如此,但他还是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
然而,独身惯了的遮月,似乎未曾想过,居然会有人为自己斟酒。
她颇为意外,攥着壶柄的纤手甚至没能及时抽离。
她持握壶柄的位置居中,牧云想接,两人的手便会必不可免地碰触到一起。
牧云没有察觉到对方此刻的异样,径直想从下方去接酒壶,他大拇指的位置,刚好擦到了遮月的小拇指;
感受到皮肤摩擦带来的一丝轻微痒意,遮月的心底,泛起一缕异样且陌生的饥渴。
一种源自皮肤的饥渴——渴望被触摸,渴望被爱抚。
她自幼清清冷冷,拒人千里,又因天资极高,修行刻苦,故而从小极少与异性打交道,更遑论与人有肌肤之亲。
上次帮牧云复通经脉,应是她与异性接触最亲密的一次。
那次,虽存了些其他心思,但未曾注意来自身体和本能的反应;
这次,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感官感受在无形中被放大了数倍,所以,一些埋藏已久的东西,便悄然浮出水面。
可话又说回来,遮月贵为一阁之主,又是二品境的大能,既然渴望,那便付诸行动,断断不能强忍下去,委屈了自己。
念及此处,她黛眉微挑,瞥了牧云一眼,紧接着,拿着酒壶的手忽然一松,顺势向下一抓,然后便牢牢扣住了牧云的手背。
“仙尊,您这是作甚……?”
牧云一惊,猝不及防。
“你我既是朋友,便该更亲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