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月的玉足泡在水里,整个人端坐在石头上,向牧云投去询问的目光:
“本尊在凛清池打坐,便是此番装束,反倒是你,为何只穿了一条短裤?”
?
牧云眨了眨眼,不解反问:“难不成,弟子要和仙尊一样的装扮,才能吸收池中的灵力?”
“你品级较低,池中灵力对你大有裨益,为了更好的吸收凛清池中的灵力,应当全脱才是。”
遮月很是严肃地纠正道。
闻言,牧云从水里站了起来。
见状,遮月神色一松,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紧接着,便见牧云蹚着摸过膝盖的池水,一步一步艰难的挪到了凛清池的另一边。
“承蒙仙尊厚爱,但是修炼一途,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稳打稳扎的好,不可急于求成。”
“这衣服,还容我暂且不脱了。”
牧云隔着凛清池,喊道。
“好一个稳打稳扎,好一个不可急于求成……”
遮月眉角跳了跳,浅浅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心里有一丝淡淡的郁气,她没想到向来顺从的牧云,居然会忤逆自己……
莫不是以为,从本尊这里学了点本事,便觉得自己了不起,不再需要本尊了?
不对,此子绝非忘恩负义之辈,应是今日修炼太过劳累,想独自休息一会儿,倘若真是如此……便罢了。
在经过短暂的揣度和内心挣扎之后,遮月的神色迅速恢复淡漠,进而开口道:
“你既不想与本尊一起打坐,那本尊便不为难你。”
“多谢仙尊成全!”
隔着凛清池,牧云遥遥行了一礼。
今天的修炼强度,完全出乎牧云的预料,他现在真的是一滴都不剩了,真没有力气陪遮月玩了。
他是体修,像今天这样修炼灵气,还是第一次;
锤炼体魄,无非是身体累;
修炼御气,不光身体累,对元神亦是莫大的考验,他不适应这种强度,只觉身心俱疲,实在没心情、没力气顺着遮月玩了。
“吸收池中灵气时,辅以《天清月凛》,可事半功倍。”
遮月随口提醒了一句,而后进入凛清池,开始了打坐。
牧云照做,一边按照心法运转灵气,一边放松身体,吸收池水中的灵气。
灵气沿着毛孔浸入身体,牧云只觉自己浑身暖暖的,好似泡温泉一般,身心内外的疲惫感,正在快速消退。
这《天清月凛》果然不一般…
这真是遮月仙尊随手写的,用来修身养性的东西么……
这个疑问再度浮出牧云的脑海。
他有些担心,这会不会是遮月阁的不传之秘;
倘若真的是,那他回到现实世界后,恐怕没法交代。
而且,事情的严重程度,肯定比跟仙尊学剑,严重得多。
念及此处,他决定问个清楚:
“仙尊,敢问这——”
“虞心瑶怎么办?”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但遮月的语速更快,打断了牧云的话。
“什么?”
他下意识的反问。
“没有心瑶的龙气连接经脉,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力量都会化为泡影,你若想长期借用,总得给心瑶一个交代。”
遮月细细说道:“本尊知道,你不喜欢她,但你现在又离不开她的龙气,你打算怎么办?”
“再者,倘若本尊始终找不到帮你修复经脉的方法,你又该怎么办?”
说话的时候,遮月闭着双眸,没有去看牧云。
回答她的,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牧云倚着身后的石壁,仰头看向夜空,今夜多云,无月也无云,整个夜幕像是蒙上了一层更深沉的黑纱,透不出半点光亮,阴沉的发闷。
不止是泡了太久,还是被问到了郁结之处,牧云觉得自己昏沉沉的,向来活络的思绪,此刻竟是转动不起来。
是啊,我该怎么办……
自从藉由转轮印拿到虞心瑶的龙气之后,这个问题始终摆在牧云的面前,他一直不愿意正视这个问题,潜意识里一直在逃避;
现在,遮月就像撕开血痂一般,将这个血淋淋的事实,强行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究竟该怎么办……
即便是接受虞心瑶,那也只能是接受这个世界的虞心瑶,真实世界的那位怎么办?
倘若哪天回不来了,又该怎么办……
另一个办法就是以双修之法,直接取了虞心瑶的处子之身,强占她体内的龙气,那后果,绝非是他目前所能承受的。
这个问题,放在现在来看,几乎是无解的。
“宗主会在晋升考核时,来遮月阁观礼,这或许是你的机会。”
遮月给出的回答,完全出乎了牧云的预料。
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有些错愕看向双眸微闭,仍在打坐中的遮月。
“仙尊,你昨晚还说,让我不要表现得太过亮眼……”
如果一件事,能让遮月这等二品境大佬出尔反尔,自相矛盾,那只能说,事情确实到了近乎无解的绝境了。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办法吗?”
遮月一改往日清冷淡漠的语调,变得凝重而严肃:
“牧云,这龙气借得了一时,可借不了一世;心瑶是琼天帝的女儿,甚至可能是未来的琼天女帝,她终有一日会离开玄清天宗。”
“当她离开宗门的那一天起,虞心瑶便不再是虞心瑶了,她是琼天帝国的宁安公主。”
“一旦恢复了世俗之身,便意味着,所有的过往与情爱都将被割舍。”
“那她暂存在你这里的龙气,势必一并收回,你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将化为泡影。”
“你可以寻那自救之法,然,我亦无法保证能帮你修复经脉,又遑论你自己去寻?”
“况且,又不知要寻到何年何月去了。”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晋升考核上,赢得宗主的赏识。”
最后这句话,遮月咬字很重,已然从建议,变成了要求。
要求牧云去赢得宗主的赏识,以此来赢得更多、更好的未来。
“那仙尊又如何肯定,宗主会将我引荐给琼天帝?”
“无法肯定,只是一个可能。”
遮月摇头,“对现在的你来说,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亦要去拼命争取,如若不然,你的未来…定是…死局。”
“可…说来说去,到头来,我仍然需要依赖她人,才能继续修炼,这意味着,我要永远受人掣肘;”
牧云摇了摇头,如炬目光凝望着遮月,口吻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在九品时,明知自己灵力稀薄,未来有限,但我仍然要修炼,哪怕是走上限和下限都很低的体修,也要去修炼,所为的,就是要走一条天高海阔的坦荡修仙路。”
“倘若我注定无法摆脱龙气,那我宁可再走体修一途。”
“靠这一双拳脚,打出一条通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