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月沉默片刻，说道：
“本尊不想在这件事上，与你多费口舌；总之，本尊会尽力帮你寻找修复经脉的方法，在那之前，你先按照我说的做。”
“仙尊，自古以来，如我这般情况的人，应该不在少数，为何偏偏我的问题如此棘手？”
这个问题压在牧云的心底已久。
遮月略显迟疑，说道：“你…幼时当真没受过伤？或者碰上过某些怪事？”
牧云回忆了下自己贫瘠又平淡的幼年，摇头道：“确实没有，或许有过，但是被我忘掉了？”
遮月没有回应，凛清池顿时陷入沉寂，过了好一会儿，淡漠的声线才再度响起：“罢了，你先按照本尊说的做。”
“另外，别再说些天真妄语，自古至今，除了【道衍天尊】以外，再无一人能仅靠一双手脚，打出一条通天路。”
“少说些热血上头的大话，多一些脚踏实地的修炼。”
“若有东风可借，自当扶摇直上，你可明白？”
“谨记仙尊教诲……”
话题结束，气氛再度沉寂下来。
两人再也无话，一夜悄然而过。
天刚蒙蒙亮，牧云便已开始了今日的修炼。
在凛清池的灵力，和《天清月凛》的双重修复下，牧云感觉昨日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的状态，又回到了巅峰。
遮月还是一如往常地坐在书案前，一边喝酒，一边看书。
她虽每日只喝一壶，但是喝的很慢，几乎能喝一整天。
尽管修炼的强度很高，但牧云每日依旧只有一餐晚膳；
只是，在常规的饭菜之外，还多了一粒丹药，用以温养灵力，和稳固境界。
“你先前灵力异常稀薄，是如何踏足九品境大圆满的？”
遮月的声音忽然从书房传来。
正在猛猛炫饭地牧云，立刻放下碗筷，回答道：“出拳，一直不停地出拳；直到某一天，我发现自己的拳头更快，更强，同境界，甚至是八品境初期的师兄弟们，没人再能接住我一拳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大圆满了。”
“嗯。”
一个平淡的单字，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牧云又等了片刻，确认对方没有继续提问的意思，这才重新开始干饭。
他今晚依旧被允许，可以在凛清池打坐。
遮月在书房秉烛夜读，没有一起。
后续的三日，都是如此度过。
待到第四日时，天鸣钟的声音忽然响彻整个宗门。
这次，是一声。
意思是，宗主召集，若手头事务繁忙，可以不来。
遮月在听到钟声后，便迅速离开了。
“仙尊慢走。”
牧云目送对方离开，然后抬手挥出蓄满灵力的一刀。
“锋——”
“喀嚓——”
刀芒一闪，远处的几十株光杆翠竹，当即被冻成了笔直的冰棍。
但是，预想中的灵气迸发，所有翠竹齐齐爆裂的场面并未出现，那凝冰很快便融化殆尽。
“都四天了，还是不行……”
牧云摇了摇头，对自己的天赋和修炼速度产生了一丝怀疑，又迅速抛之脑后，继续修炼起来。
……
遮月这一去，直到深夜才回来。
回来之后，什么也没说，连招呼都没打，直奔凛清池，开始打坐。
今晚没得允许，牧云只能睡在硌得发慌的竹床上。
他透过窗棂的缝隙，看了遮月几眼，发现她脸色不太好，气息略显不稳，这应是动了大怒，否则不至于灵力紊乱，外溢。
牧云觉得，还是不要贸然打扰的好——
这个念头刚刚涌现，便被一声极力压抑着不满的清冷话语给打断了：
“来陪本尊打坐。”
牧云沉默的来到遮月身旁，与她并肩而坐。
遮月双眸紧闭，饱满的衣襟起起伏伏，显然是还没消气。
牧云张了张口，本想说些安慰的话语，可又有些犹豫，不确定眼前这素来强势，心志坚定的年上冰山大御姐，是否需要一个小辈的几句漂亮话。
“你还想等着本尊开口求你？”
语调间的不满明显增加了。
牧云见状，不再犹豫：“仙尊因何事郁郁寡欢？”
“与你无关，但你理应安慰本尊。”
“那我应该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弟子来安慰仙尊？”
“朋友。”
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答。
牧云无言，抬手轻轻握住了遮月的左手。
触感细腻柔滑，却又很是冰凉。
遮月略微一愣，睁眼看向身侧的牧云，她本以为这小子要蹬鼻子上脸，藉着“朋友”的身份，做些太过亲密的举动……
当然，对她来说，那些事情，也不是不行……
毕竟，在她眼里，“朋友”这一层身份，更像是自己独独赐给牧云的特权，能让牧云在某些时刻，做起事来，无所顾忌。
遮月现在的反应，并非是抗拒或者排斥，而是出自本能的惊讶——她以为牧云的心性，已然成熟到，能理解她的本意的程度了。
可惜，事实有力的回击了她的猜测。
她发现，对方根本没看自己，而是微微仰头看向高悬的圆月。
遮月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胸口上的圆月飞鹤随之更臌胀，立体了一些……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腿膝盖，本想要呵斥男人拿开手。
然而，这时她才发现，原来男人的手很大，足以盖住她的小手；
男人就这样轻轻攥着，没有丝毫的逾规之举。
她眉宇间的阴霾忽的消散了几分，心中的抗拒和愤怒又没那么强烈了。
身心放松下来，手上的触感就变得愈发清晰。
男人的手很温暖，但又因最近一直在握刀刻苦修炼，不免磨起了一层薄薄的茧子，触感又硬又糙，但遮月意外的不讨厌。
那股来自手背的暖意，就像暖流，沿着肌肤，划过经脉，浸入心扉；
遮月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般感觉，但是，暖暖的，很舒服，她喜欢。
她修的是寒冰灵气，自身寒气极重，常人一旦靠近，便会被寒气逼退，这也间接培养了她那不近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
但牧云是修士，还是五行兼修的修士，他不仅不怕冷，还是唯一一个有特权靠近遮月的男性；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现在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今日这看似随意的握手，会为自己的未来埋下何等奇异的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