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怪,他不能不怪。
他是个人,很普通的人,他喜欢做梦,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人都是会做梦的。
但难道不奇怪么?他爱做梦,他没有逼自己,梦每晚都会准时地找到他。
梦虚无缥缈,梦是夜晚出现在一些人的脑袋里的怪东西。
他本来很久都没做过梦了,他本来已做不了梦了,缺乏想象力的人,岂非能做梦?
但现在,梦来找他了,毫无征兆地来了。
他好害怕,因为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红衣女子,对他笑,笑得好甜。
然后,她每一天都会对他笑,一直笑,一直笑,重复地、不停地笑。
笑得好美,笑得让人不能不杀掉她。
他疲倦,也许是因为他杀掉了她,也许她本不该杀,她本是不该杀的人。
他杀人,不是因为他想杀人,只因为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会做梦,他好害怕。
梦是做不完的,梦本来有春梦、噩梦、做了和没做一样的梦……
人往往会忘记自己的梦,忘得快。
但他的梦忘不掉,他一到晚上,就做梦。
他忘不了梦,别人看不懂他。
他每次做梦的时候,都会告诉自己。
今天我一定要死。我一定要终结自己的生命。
梦醒了,刺目的亮光惊醒了他。
他没死,他活得很好,很精神。
他和别人一样,没什么不同,一样的生活。
他忘了他和别人不一样,他在白天忘得很快,他没有梦了,他感觉无聊。
日落,梦来了。
一个人,普通的人,身材普通,长相普通。
这样的一个人,走近了黑暗,走进了古屋。
一个声音响起,准时响起。
“你来了。”
“我是谁?”
“你来了。”
“我来了。”
“她来了吗?你要见她吗?”
“哪个她?”
“你的梦,你的红衣姑娘。”
“我不知道,现在没来。马上也会来的。”
他似乎疯了,是人格分裂,还是……
一阵风刮来,怎么会突然刮起了风?
风里又没人,人又不能刮风。
一个声音响起,准时地响起。
“你在找我?”
为什么,为什么她每晚都要说同样的话。
“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么?”
“你知道我在等你。”
“你在等我?等谁?不错,你在等我,所以我来了。”
“我们是不是见过?我怎么感觉一切都这么熟悉。”
“我见过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你见过很多人?”
“梦会见到每一个想遇见她的人。”
“我想遇见你?你又是谁?”
“我是梦,你很想我,不是吗?”
“很好,你说得对。”
“那么,来吧。”
一种难以名状的黑暗包裹住了他,这种黑暗令人窒息,它渗入了灵魂。
黑暗中,有东西在动。
没有任何声音,可他知道,她就在那里。
他已见过她很多面,他对她已经很熟悉。
见到她,他松了口气,她不会伤害他,她要带他去看。
往事,如梦的往事。
她不讲话,他也不讲话,两人都没有什么话可讲。
他走得很慢,他整个人都像是轻飘飘的,他的脚好像踩在空中,他莫非变成了鬼?
他什么时候不是人了。
他是这样的,至少在梦中是这样的,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搞明白。
对了,他叫梦呓。
幸好,他还没忘记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