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摇了摇头道:“除了你的和我的,其他人的命数我还从未看错过。”
“我能不能提醒他一下?”我开口问道,白正轩虽然表面上玩世不恭,但我总觉得他心有抱负,绝非池中之物。
“锦荷,要是能提醒的话,莲溪就不会灭亡了。”师父拍拍我的肩膀:“不要想太多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雪下得更大了,我望向白府的眼神,多了丝怜悯,不知道是可怜谁?
莲溪以茶叶而盛名,每当采茶季节,满山都是采茶的少女,空中漂浮的茶香是我此生不能忘却的记忆。
师父为我整理了下书笼,往里面塞了些碎银子,拉长了声调说道:“我的公主要远行了,可别忘了衣锦还乡啊。”
我瞥了瞥师父身后的黑毛白脸的小毛驴,不可置信道:“您真的要让我骑着毛驴进京赶考?”
“师父这也是没办法的嘛,去马市晚了,就只剩下这头小毛驴了,看它与我们有缘,就买下来了。”师父狡辩道。“我看您是想让我出名吧,这么去,一定会万众瞩目的。”
“啧啧,不愧是师父的好徒儿,一点就透。”
呵,这么出去,一定会被大家的吐沫星子淹死的,我还是不要去好啦,遂拉住师父的衣袖道:“您老是舍不得我吧,要不,我不去国都新叶参加考试了?”
师父连忙把他的衣袖扯出来:“小祖宗,您还是走吧,我这小庙可供不起您这座大佛了。”
我嘟嘟嘴道:“师父,不会我一走,您也走了吧,您是不是不要锦荷了?”
“不会的,怎么可能,师父怎么可能撇下你呢,当年那么危险师父都没有抛下你,独自逃生,到今日更加不会了。”
“那,师父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一个约定。”师父抬起头望向前方,仿佛在回忆一个遥远的梦,师父不再年轻了,他的胡须都快白光了,算卦者算不出自己的命数,就像大夫看不好自己生的病一样。
今年是大翰新朝四年,女官考试定于一个月后的国都新叶翰林堂内。
白正轩身着淡青色衣衫,头戴羽冠,外罩乳白色纱衣,立于街头,像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苏锦荷。”他叫住我。
我从小毛驴上下来,问道:“怎么了?”
他看到我的坐骑,着实吃了一惊,连说话也不利索了:“你,你要骑着这个去,幸好现在街道无人,否则你会被笑死的。”
我白了他一眼,无奈道:“我也不想这样啊,说吧,你找我何事?”
“没什么事,今日是你前往国度新叶参加女官考试的日子,我前来为你送行。”
“不必了,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伸手拍拍小毛驴,它蹭蹭我的手掌,想来心情很不错。
“嗯,再过一个月我就去找你。”
“不用的,太麻烦了,再说,我要是做了女官,进入内宫很麻烦的。”我摆了摆手。
“说去看你就去看你,哪来的这么多废话。”他挑眉,一脸的不耐。
我想起他的八字箴言,一时不忍道:“你不必忧心自己的婚姻大事,杨月欣要是不愿嫁你,你也不要勉强,该放下的要放下。”他扑哧一声乐了:“你放心,这天下女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娶她的,况且,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谁,是谁,你不会还觊觎红药呢吗,她可是皇帝的女人啊?”我惊道。
“小小黄毛丫头管那么多干什么,我的心上人是谁,等你坐上女官,我考上状元再告诉你,在这之前,不许瞎猜。”
我暗自腹诽,不会是什么青楼楚馆里的女人吧,要真是这样他还真是情路坎坷,因为他爹,堂堂的四通城的城主,怎么会让一个妓女做他的儿媳。
不知道白正轩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往我手里一塞,手里凉凉的,却又说不出来的温暖。
我摊开掌心,玲珑剔透的宝玉在太阳下散发出耀眼的光泽,精巧而又不失华贵的图腾,彰显着一种低调的奢华。
“这个,你要送我?”我指指玉,又指指我,有点难以置信。
他点点头道:“宫中不比四通城,要是遇见危险,或许它可以救你一命。”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不会是从家里偷得吧,传家宝吧,我可不能要。”说着,就要还给他。
推搡间,他失了耐性,抱起我扔在驴背上,拍了下小毛驴的肚子,小驴儿欢快的跑了起来,他的声音远远的落在了后面:“苏锦荷,你要等我,等我去找你。”
走到城门口,就看见杨月欣还有其他女学生在等我,见我这副行装,都扑哧一声笑了,尤以杨月欣最为猖狂。
“我说苏锦荷,没钱坐马车,就不要去新叶了嘛,真是为我们四通城丢人。”
说完,各种声音也响起来。
“你知道吗,她就是那个奉贤书院年年考倒数第一的那个。”友仁学院的一名女学生说道。
“听说,她是街头算卦先生的女徒弟,怪不得,不三不四呢。”又一女学生说道。
叽叽喳喳之间,我竟不知如何反驳,只好坐在毛驴上干瞪着眼,想到书上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不跟她们一般计较,计较也计较不过。
“苏锦荷,也不知道你上辈子积了什么德,你这五谷不分的,也能参加考试。”杨月欣冷冷道。
“既然同为四通城人,杨小姐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再说啦,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怎知我没有进步呢?”我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还真是好赖不知,大家都走了,只有我好心留在这等你一起走。”她通身的华贵,染着红红的指甲,眉目间尽是风情,不愧是四通城米行行长的女儿,富不可言。
“是吗,我怎么感觉杨小姐是专门等在这羞辱我的呢?”
“哼,真是牙尖嘴利,小心有你好受的,阿离,阿雀,我们走。”她扬扬手,马夫架起马车,扬我一脸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