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洛伊大概是被拖着回家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睡在床上了,衣服换好,被子盖好,连睡姿都被摆在整整齐齐的。
她掀起被子坐在床上,脑子里面开始思考,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
昨天好像是去参加自己的生日派对,活动是聚餐还是什么。
到了晚上她的朋友们开了一瓶酒……
我喝了多少来着?
头痛异常,这多少有点影响他的思绪,但特斯洛伊还是接着想了下去,即使最终没有结果。
虽然不清楚自己到底喝了多少,不过就现在自己的体验来说,那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数字。
没想到那些人这么生猛啊。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她这么对自己说。
喝醉之后真的很麻烦。
光是一醉不醒,就不知道会耽误多少事。
说起来她昨晚上是不是还没有干事?
想到这里,特斯洛伊的精神瞬间抖擞了起来。也顾不上头疼,翻身下床,横冲直撞到客厅里,随手拿起一支钢笔对着眼前的白纸就是划拉,在上面写出一堆鬼哭狼嚎的字。
客厅里原本正坐着一个白毛的小团子,被她这一惊一乍的步伐给吓了一跳,发出了一声惊呼,然后看着不修边幅:头发散乱,睡衣没换,连鞋子都没穿的特斯洛伊说:
“姐……,姐?你醒了?需要我去买饭吗?”
说话的就是那个被吓到的小孩子,她有着白色的长发和灰色的眼睛,稚嫩的脸上独具一份异样的成熟。
这是尤拉里,今年九岁,特斯洛伊的妹妹,法理上是亲的。
很乖很懂事,安安静静的不会吵闹,有时候甚至比大她几岁的自己都有用的多。
换做以往,特斯洛伊肯定需要说些什么,但现在情况紧急,她必须尽快完成自己手上的事,无暇分心,所以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
“尤拉里,姐姐有事,待会儿再说,你要饿的话可以去找莱菲姐,她会帮你的。”
“额……姐?你没睡好吗? 剧团的人已经走了,就在昨天。”
说完这话,特斯洛伊没有反应,依旧是埋着头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尤拉里看到这种场景,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转身去到了卧室里,拿出两只鞋。递给了光脚的特斯洛伊。
“啊,谢谢。”
特斯洛伊如此回应道,也终于是放下了笔,然后她抚摸着这张纸,嘴里小声的念叨着什么,纸张接下来发出微光,消失了。
做完这一切后,特斯洛伊接过鞋子穿上,然后往回靠在椅子的靠背上长出一口气,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对了尤拉里,你刚才说什么?”
“剧团的人已经离开了,姐姐,她们去下一个地方巡演去了。”
“这不还有我吗?”
“姐?还没有睡醒吗,你不是已经退出剧团了吗?”
特斯洛伊环顾了一下租房的四周,这句话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啊,我把这给忘了。
那走吧,今天我们就在自己家店吃吧,师傅们应该已经把那边装修好了。待会儿我给你看看为什么我敢开酒馆的手艺!”
“我没见过那个酒馆老板自己这么不能喝酒的。”
尤拉里在一边吐槽到。
“我很不能喝吗?昨天我喝了多少?”
“听她们说,就喝了小半杯。”
“这么点!”
这句话一说完,特斯洛伊的脸上就蹭蹭的冒出红晕,自己这酒量实在有些超乎她的想象,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为自己辩解:
“反正这个城市又没多少人喝酒,说是酒馆,也只是因为它那里最开始是酒馆罢了,我难道不能主营餐饮吗?”
这是尤拉里不知道第多少次听到特斯洛伊如此不靠谱的话了,她渐渐已经习以为常。
“那厨师是谁呢?姐姐?”
“我。”
自己的姐姐很擅长做菜,尤拉里从小就知道这点,从姐姐加入剧团以来,剧团的烹饪工作都是由她来负责,而在她不想当剧团演员的时候,她接下来做出的决定也是开一家饭馆。不过因为这从粉丝那买的楼最开始是当酒馆用的,同样也算是应卖方要求,所以特斯洛伊就把这个叫做酒馆。
不过这种安排果然还是有些草率吗?
尤拉里于是露出一副相当震惊的表情:
“啊?姐姐你仔细想想啊,那么大一块儿楼如果客人多起来的话,就你一个人烹饪,客人多了忙得过来吗?而且服务该怎么办?比如什么人送餐,什么人扫地?”
“我到时候只开放一小部分不就行了?”
这算得上是一个异想天开的话语,尤拉有些不解,既然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买一个小吃摊?反而花大价钱买下这么大一栋楼?
算了,她开心就好。
就跟尤拉里根本搞不懂为什么自己姐姐要在事业上升到顶峰之前光速退役一样,她同样搞不懂姐姐的不时会有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行为。不过他倒是从他姐姐的做法中学到了一种解决方案。
不去管他。
自己明明才九岁,管那么多干嘛?
“那姐姐,你刚才是在干什么啊?”
特斯洛伊察觉到自己妹妹今早上目前为止说的都是疑问句这一事实,对自己奇怪的脑回路进行片刻的脑内批判后,她决定先发制人:
“尤拉里,你今天起得这么早,作业写了吗?”
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来追究自己这方面的问题,又好像是对这个话题抱有避讳,尤拉里有些结巴的说:
“怎……怎么了吗?”
特斯洛伊伸出一根手指,居高临下的点了点尤拉里的额头:
“没什么,我只是在侧面暗示你马上就要入学了,到时候记得和同学们好好相处哦。”
尤拉里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你刚才的想法有那么一点逻辑可言吗……”
“这不是还没吃早饭嘛,我太饿了。”
“……”
尤拉里无声的用银灰色的瞳孔凝视着特斯洛伊。
然后特斯洛伊就拉着尤拉里去自己的饭馆(划掉)酒馆里去了。
如她之前说的那样,这里已经装修好了,她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发现尤拉里手上紧紧握着一把梳子。
“姐,梳头。”
特斯洛伊这时候发现自己头都没有梳,拿起梳子在脑袋上胡乱的摆弄了几下,又把梳子还给了尤拉里。
“好了,我现在就用这里的器材做一次饭吧。”
特斯洛伊准备起身,却被尤拉里拦住:
“姐,你睡衣还没换下来。”
惊愕瞬间爬上了特斯洛伊的脊梁,头发没梳自己还可以接受,要是睡衣没换……
那岂不是自己穿着这一身上街了?
特斯洛伊紧接着惊恐的低头扫视了自己身上,发现自己并没有穿着睡衣出门,随即松了口气,她看向尤拉里,却收获了对方一脸的坏笑。
“好啊你这家伙……”
特斯洛伊双手做擒拿状向尤拉里袭去,她的速度很快,对方根本就逃不掉,尤拉里也就放弃了摆出防御姿势,什么都不做的看着特斯洛伊。
但面对已经束手就擒的尤拉里,特斯洛伊却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她今早上醒的时候还是穿的睡衣没错吧……
想到这点,她感觉一股寒意瞬间遍布全身,她收回了手,深吸一口气 ,感觉自己冥冥中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突然泛起一种担忧,另她惊讶的是,这股担忧很快就消失了,随后,连她的惊讶也消失了。
一切似乎照常前行着,特斯洛伊利用之前放酒馆里的食材给给自己妹妹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饭后她和尤拉里一起往返于酒馆和租房,将租房里的东西都搬到酒馆上层的卧室后,她让尤拉里一个人做作业,自己开始整理酒馆,等到下午的时候,她给酒馆挂上看开始营业的牌子。
由于极为糟糕的宣传,最开始的一个小时里,整个店铺没有一个人的光临,特斯洛伊闷坐了这么久后,实在受不了了的她找来一张牌子,在上面写上“进来附赠特斯洛伊小姐的近期生活照”几个字,然后挂在外面静候佳音。
她就不信这招无效。
不久,一个带着单片眼镜,看起来既年轻又拘谨的棕发男人走了进来,左顾右盼的进来了。
一进来,他就被特斯洛伊此时的装扮:
缠满全身的绷带给吓到了。
特斯洛伊看到来者的反应,松了一口气,然后她的身形变回原本的模样,递给对方一张密密麻麻的纸张,对着来客说:
“吃些什么?本店新开张,菜单还不完全,不过现在你所有看到的菜品我们都能提供,您只需稍作等待。”
“哦,哦。”
来客接过这张看起来应该写满了字的纸张,仔细看却只看到了一张写了几个词的白纸。
蛋炒饭,番茄炒蛋,青椒炒蛋……?
没了,先前那密密麻麻的纸呢?
来客的眉头一皱,幻觉?为什么要用在这种地方?
他不可察的观察了一下特斯洛伊,留意到了对方银白色的长发和浅灰色的眼睛——至少他表面上观察到了这样的现象,这和最开始满身绷带的形象完全不同,这家店的店主能制造幻觉,这应该也是对方想要展露的信息。
是要打造这家店的特色吗?毕竟会幻术的人确实是种稀缺资源。
如果这样,那店外面的招牌……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打扰一下,进来了,真的送特斯洛伊小姐的近期的生活照?”
用幻觉伪装了自己的特斯洛伊点点头:
“嗯,你现在就要看吗?还是等饭吃完?”
“现在。”
“咳咳,麻烦把眼睛闭上。”
客人照做,他闭上眼睛等了一会,耳边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换做普通人估计都无法听到,即使是他,也只能听个大概。
她在干什么?来客如此想。
“好了,我大概把那玩意儿拿出来了,现在睁开眼睛吧。”
再次照做,睁开眼睛后,桌子上附上了几张照片。
店主在一边介绍道:
“特斯洛伊,繁花剧团的演员兼编剧,出身和真名未知,年龄模糊,生活轨迹……额,抱歉我实在找不到别的形容事件不确切的词了。”
“不过她曾连续七年获得翡翠花园的最佳演员奖,其受欢迎程度想必你我都清楚。”
即使是在幻觉下的本体,特斯洛伊在说这些话时依旧没什么自夸带来的尴尬,她毕竟是一名资深演员。
“嗯,这些我都知道。”
“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重头戏呢,对了客人,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昭秋。”
紧接着,“昭秋”两个字出现在了他的头上。
自己这个与生俱来的超能力,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削弱了,只能看到人的名字不说,还得先知道对方是这个人才行。
所以它现在唯一的用处就只有鉴别同音字了。
“好的昭秋先生,你既然一进来就这么急切的想要看到我在外面牌子上挂的东西,那么你自然也知道,就在前不久,繁花剧团在我们这里举行了一场戏剧表演,表演了《奥菲斯》这一剧目。
虽然她在其中扮演的酒神这一没多少戏份的角色,但她惊艳的容貌和美妙的歌声依旧给很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然,根据昨天的报纸,观众中的有一位真以为酒神参与过这件事,对本地的狂饮社发起诉讼。”
是该发起诉讼,谁叫他让我的酒量这么差呢。特斯洛伊一边说,一边这样想。
“说这么多……重头戏呢?”
“重头戏就是,酒神是反串,定制的服装比较古怪,而且由于设计师是一个狂饮会的人醉酒后设计,剧团的人花了些时间去弄懂那件覆盖了瓶瓶罐罐的衣服怎么穿,甚至后面直接就在更衣室里排了一会戏。”
“而我当时正巧路过,所以……”
“你偷东西?”
昭秋的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特斯洛伊的余光撇到对方的右手有一些掏证件的举动。
“唉等等,我可没那么做,我当时是在外面待了一会,等她们搞定后凑上去直接要照片的,你看,这些都是我现场拍的,看看这张,都还有我入镜呢。”
“……”
和早上的尤拉里相似,昭秋棕色的眼睛用一种无法形容眼神盯着自己。
“好了……哈,好了,这些你就好好看吧,我去做饭了……对了,你要什么啊?”
“番茄炒蛋。”
“好的!”
店主转身离开,昭秋则是拿着这几张照片,开始观摩起来:
如店主所言,这里有一种照片里包含了她,大概是某个和特斯洛伊一同的剧团成员在拿术法相机。
画面中的特斯洛伊穿着一件挂满了瓶瓶罐罐的演出服装,脸上带着优雅而含蓄的笑容好像她真的是某个以美貌升华的神明。
他进来也是因此。
照片中的女孩从七年前第一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时就带着万分的璀璨。
不仅是美丽,她的演技,她的歌喉,她的才学,她甚至在这么小的时候,以一己之力奖歌剧表演发扬光大。以至于有传说她曾被万界众识之主所眷顾。
当然没那回事。
那么怪就怪在这里。
对方太有才了,也太神秘了些。
就像刚才店主说的那样,除了相貌,她的一切几乎都模糊不清的,甚至连调查局这种由王爵授权的机构都无法查清这个人。
还是在对方已经活动了七年的情况下。
未知是很可怕的东西,为了应对这种未知,调查局发布了三级任务,但至今没有多少成果。
目前有三种看法,要么她是主君层面的人物,要么她于那两座塔有关系,要么……她是某个神明的化身。
就昭秋看来,最后一种可信度最低。
但偏偏所有的结果都在往这边靠。
有够诡异的。
这个少女……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
菜好了,味道不错,缺点是饭还要额外付钱。
昭秋转身离开这里,心里默默的祝愿这家店早些倒闭——很莫名的想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