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齿轮卡得比我便秘还厉害!"我踮着脚往钟楼机械室的轴承上倒鲸油,尾巴尖卷着扳手哐哐砸铁锈。头顶横梁上的瑟琳娜晃着腿啃苹果,果核精准砸中我后颈:"昨晚你发癫似的甩尾巴,活该卡壳。"
我正要骂街,楼下突然"咚"地巨响,震得天花板掉灰。瑟琳娜的银发像炸毛的猫尾竖起来,三根骨针从袖口滑到指尖:"八成是海底那老淫棍送聘礼来了。"
举着蜡烛摸到大厅时,我差点被满地的红玫瑰滑个劈叉。中央摆着个雕满交尾人鱼的橡木箱,腥臭的黏液正"滋滋"腐蚀青石板。瑟琳娜用鞋尖挑开生锈铜锁的刹那,我俩同时后跳——绿莹莹的药水里浮着具泡胀的人鱼尸体,鱼尾缠着的褪色喜绸上绣着【献给艾薇妮·吉雅新娘】。
"哟,海皇这老色批还挺会整活儿?"我用手肘捅她腰窝,"当年你偷我蛋的时候,他是不是也给你送过情书?"
瑟琳娜没搭理我的烂话,死盯着尸体脖颈的齿印。那衔尾蛇花纹跟她后背的咒印一模一样。她突然掰开人鱼青灰的眼皮,浑浊眼球上映出的不是我的倒影,而是条生着龙翼的怪物。
烛火"噗"地变绿,箱底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嗒声。我拽着瑟琳娜撞破彩窗翻出去,防腐液追着溅到石板上,蚀出焦黑的【献给我的新娘】。街对面屋顶闪过鱼尾状黑影,空气里咸腥味浓得像打翻的腌鱼桶。
"收拾细软。"瑟琳娜把龙鳞匕首插回大腿绑带,银发间缠着的星月发饰叮当作响,"这破钟楼算是废了。"
逃亡路上总觉得有东西尾随。每次回头只能看见乌鸦扑棱棱飞走,但枯树枝上挂着的黏液泛着珍珠光泽。住进野猪旅店那晚,瑟琳娜泡在橡木浴桶里哼小调,我盯着她锁骨下愈发鲜红的咒印发呆:"你当年从龙冢偷蛋时,就没想过海底族会顺着味儿找上门?"
"那会儿你壳上长满寄生藤,丑得像颗发霉的核桃。"她甩来湿毛巾糊我脸上,"再说..."话音被我的飞扑打断,我俩摔进浴桶溅起三尺水花。正要掐架时,我突然瞥见铜镜里的自己——脖颈浮现出鳞片状红痕,像被什么黏糊东西舔过。
深夜的乌鸦集市飘着腐臭味,我们混进地下拍卖会倒卖禁药换盘缠。瑟琳娜裹着兜帽斗篷跟吸血鬼调情,我扮成侍从往蜜酒里掺龙血。当拍卖师掀开压轴品的黑绸时,我手里的酒壶"咣当"摔个稀碎——水晶棺里躺着穿雪白婚纱的我,心口插着柄珍珠匕首,睫毛上还凝着冰霜。
"吉雅氏族末裔的克隆体!"拍卖师敲响鬼面铜锣,"起拍价二十条精灵脊髓!"
瑟琳娜的银鞭抽碎天花板的吊灯,会场瞬间陷入混战。我掀翻长桌当掩体时,瞥见二楼包厢有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疾书。戴珍珠面具的女人袖口露出蹼状手指,我们的名字被画上血色爱心,旁边标注着【婚宴菜单】。
逃进暗巷时我胳膊挂了彩,瑟琳娜的银发沾着不知是谁的假血。她突然把我按在霉斑墙上摸遍全身,从我后腰暗袋掏出个发光贝壳:"人鱼族的求偶信物。"捏碎的贝壳里掉出颗珍珠,映着我和海皇拜堂的幻影——那老东西顶着章鱼脑袋,触手正往我婚纱里钻。
"草他祖宗!"我一脚碾碎珍珠,"这变态在哪?老娘现在就阉了他泡酒!"
瑟琳娜却盯着水洼里的血月倒影出神。波纹扭曲成烫金婚书,她突然拽着我往马厩跑:"去龙冢,只有先祖英灵能撕了这卖身契。"
马车在迷雾森林疾驰时,车轴发出不祥的吱呀声。我啃着硬如石头的黑面包,看瑟琳娜用口红在车窗画辟邪符。对面的驼背老婆婆突然抽搐倒地,皮肤下鼓起鱼鳞状的疱疹。车夫掀帘查看时,我瞥见他后颈的腮状裂口正渗出黏液。
深夜装睡时,有滑腻的东西钻进羊毛毯。我攥着匕首猛刺,却扎穿了瑟琳娜的貂皮披风。她提着滴血的车夫领子回来,扔给我个油纸包:"海底族的婚契,签着你曾祖母的名字。"
泛黄的羊皮纸上,火漆印着交尾的人鱼与龙。墨迹工整记录着吉雅氏族女性每百年献祭一位新娘,而我的名字正在最新那行渗血。瑟琳娜焚毁契约时,火苗窜成王冠形状,林间突然响起送葬号角,惊飞的乌鸦撞死在车窗上。
在龙冢山脚的枯叶村投宿时,所有井水都映出我穿婚纱的模样。酒馆老板娘递来麦酒时耳语:"姑娘快逃吧,今早坟山的石碑..."她枯槁的手指指向窗外,"都在渗血。"
瑟琳娜半夜摇醒我,月光把她的瞳孔照成野兽竖线:"龙冢在呼唤血脉。"我们摸黑上山时,满地人鱼骸骨在鹿皮靴底碎裂成渣。守墓人的木屋里摆着我和海皇的婚画,烛台是用婴儿颅骨雕的,蜡油混着脑浆往下滴。
跪在祖坟前那刻,墓碑突然裂出森白骨手。瑟琳娜斩断枯爪时,地底传来充满情欲的龙吟,震得我鳞片倒竖。泥土翻涌着拱出翡翠棺材,水晶棺盖下躺着戴珍珠头纱的我,手中捧的不是鲜花,而是颗跳动的龙心。
"替身傀儡。"瑟琳娜焚毁棺木时嘴唇发白,"老淫棍在搜集你的血脉。"我突然想起拍卖会的克隆体,还有车夫后颈的腮腺,扶着墓碑把胆汁都吐了出来。
黎明时我们在山顶找到祭坛,玄武岩板上刻着历代新娘的名字。我的名字正在渗血,旁边浮现海皇徽记——章鱼缠着十字架。瑟琳娜割开我们交握的手腕,将交融的血抹在祭坛凹槽:"以影歌之血,撕了这卖身契!"
地动山摇间祭坛裂开深渊,滑腻触手拽着瑟琳娜往下拖。我扑咬住那截黏糊的腕足,腐臭味呛得眼泪直流。海皇幻影在岩浆中显现,他抚摸着由龙角筑成的王座,触手卷着个啼哭的龙婴:"你的子宫将孕育新神..."
瑟琳娜的银发突然燃起黑焰,反手将骨针捅进自己心口。金血喷涌成锁链缠住海皇,我趁机撕碎幻影。当震动平息时,她心口留下道撕裂的疤痕,形状正是被烧毁的婚书。
"暂时压住了。"她瘫在碎石堆里喘气,指尖还滴着融化的金液,"但老东西的真身还在深渊。"我包扎时发现,自己手背浮现珍珠戒指烙印,在晨光下闪着诡谲的光。
下山经过石碑群时,地底传来幼龙啼哭。瑟琳娜掰开我紧攥的拳头,掌心不知何时攥着片逆鳞,上面刻着海皇的求偶诗。林间惊飞的乌鸦组成箭头,直指迷雾笼罩的禁忌海方向。枯枝间突然垂下半截腐烂的喜绸,绣着【下次月圆之夜,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