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尾巴压着我头发了!"瑟琳娜一巴掌拍在我乱晃的龙尾上,我们正卡在巨龙肋骨的缝隙里躲雨。骸骨外电闪雷鸣,我缩着脖子把冻僵的手往她衣襟里塞:"魔女牌暖炉,启动!"
她揪着我耳朵往后扯,我的龙角撞在骨头上"咚"地闷响:"启动你个头!"突然摸到我后颈新生的珊瑚鳞片,力道瞬间放轻,"这里...还疼么?"我趁机把脑袋拱进她颈窝,嗅着混有血腥味的药草香:"你亲亲就不疼了。"
骸骨外传来人鱼的尖啸,我张嘴要喷龙息,被她用糖渍梅子堵住:"省点力气喂鲨鱼。"酸味激得我尾巴打结,她趁机甩出银鞭绞碎探进来的触须。腐烂的鱼头滚到脚边,嘴里还叼着褪色喜帖,泡发的金字写着【良辰将至】。
雨停后我们在龙骨堆里翻找补给。瑟琳娜的银发缠住根断角当发簪,蹲在焦黑的头骨前刮骨粉:"当年你祖宗被海皇剜了七块逆鳞..."突然被我撞得踉跄,龙尾巴扫翻整架肋骨。
"我祖宗不就是你祖宗?"我晃着刚翻出的青铜酒壶,壶身刻着交尾的人鱼,"按辈分你得喊我声祖奶奶。"她冷笑着把骨粉撒进酒里,捏着我鼻子灌下满嘴腥甜:"醒醒脑,小哭包。"
正午的烈日把龙骨晒得发烫。我瘫在头骨眼窝里晾尾巴,看瑟琳娜用蛛丝修补撕破的裙摆。她小腿肚的珊瑚纹褪成淡粉色,随着动作像活过来似的蠕动,在阳光下折射出珍珠光泽。
"喂,当年为什么偷我?"我突然抛出憋了俩月的问题。她穿针的手顿了顿,银针在阳光下闪成流星:"路过,顺带。"
我甩尾巴扫起小型沙尘暴:"放屁!龙冢离你老巢隔三片海!"突然被蛛丝捆成粽子,她跨坐在我腰上冷笑:"因为蛋壳上写着'救救我',满意了?"
沙粒突然无风自动,我们同时翻身滚下骸骨。十二具人鱼木偶破土而出,关节处缀着熟悉的珍珠。瑟琳娜的银鞭绞碎领头的,我喷出冰雾冻住剩下的:"老色批就这点新花样?"话音未落,木偶腹腔突然炸开,飞溅的黏液里裹着微型珊瑚棺材。
深夜守夜时我发现瑟琳娜在发抖。她后背的珊瑚宫殿褪成灰白色,窗棂间章鱼触须正在枯萎。"噬神药的副作用。"她拍开我探向药瓶的手,"死不了。"
我摸出藏在鳞片下的最后颗珍珠,月光下照出里面游动的小章鱼:"今天那木偶肚子里藏的。"她碾碎珍珠时黏液喷了满脸,里面掉出块刻着星历的珊瑚板——正是我们初遇那天的日期。
"他在计算同调周期。"瑟琳娜突然扯开我衣襟,胸口的珊瑚纹正形成星象图。她沾着药汁的手指划过皮肤,激得我鳞片倒竖:"下次月圆就是..."
骸骨外突然响起螺号声,海浪凝成三米高的"囍"字。我甩出冰箭击碎水幕,转头看见瑟琳娜的银发正在变蓝——那是深海诅咒彻底融合的征兆,发丝间游动着荧光水母似的生物。
黎明前我们找到艘半埋沙中的幽灵船。瑟琳娜踩着桅杆眺望,黑袍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船舱有你要的东西。"我踹开朽烂的舱门,霉味扑面而来。墙壁上褪色的龙族壁画突然流动起来,画中银发少女抱着龙蛋穿越雷暴,身后追兵的三叉戟几乎刺破画布。
"这是..."我指尖刚触到颜料,就被瑟琳娜拽着撞向墙壁。天旋地转间,十五岁的她浑身是血出现在眼前,怀里龙蛋的裂缝正渗出金光。现实与幻境重叠的刹那,我抱住浑身冰凉的现在的她,咸涩的海水从时空裂缝灌进来。
"当年那句话..."她咳着血沫笑,后背珊瑚纹路突然发烫,"是你用龙语在蛋壳上刻的。"我突然记起破壳前的黑暗里,自己用爪子反复摩挲的纹路——不是求救,是歪歪扭扭的"来找我"。
正午我们在船长室找到箱泛潮的婚书。瑟琳娜烧毁卷轴时火光变成婚纱,我喷出冰息才没让她被火焰吞没。灰烬中浮出枚褪色戒指,内圈刻着我们的真名,戒面镶嵌的鲛珠里封印着微型风暴。
"套牢了。"她突然拽过我手戴上戒指,冰晶戒圈咬进鳞片。我甩着刺痛的手要摘,却被她含住指尖:"同命咒,摘了我就..."突然被骸骨外的轰鸣打断。
整片沙滩开始坍陷,漩涡中伸出无数珊瑚触手。瑟琳娜的银发缠住我腰身跃上桅杆,下方浑浊的海水里浮出半张巨脸——海皇残存的左眼正死死盯着我们,瞳孔里映着交缠的珊瑚双蛇。
"还剩二十时辰。"她往我耳后塞进朵冰雕玫瑰,花瓣边缘染着金血,"够给你准备棺材了。"我突然咬破她嘴唇:"要双人棺,带天窗看星星。"
夜幕降临时诅咒全面反噬。瑟琳娜的银发变成深海蓝,后背珊瑚宫殿亮起灯笼。我胸口的星图与月亮共鸣,每道星轨都像烧红的铁丝烙在神经上。
我们蜷在龙骨堆里分食最后块熏肉,她突然把弑神药灌进我嘴里:"咽下去。"我掐着她下巴反哺回去,苦药在撕咬间渡来渡去。骸骨外的人鱼开始合唱婚礼进行曲,月光下我们的影子正融合成巨龙形态,龙爪与魔女的银鞭纠缠成解不开的结。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乌云时,瑟琳娜的银鞭与我龙息交织成网。海皇的真身冲出漩涡的刹那,我们交握的手按上他眉心——珊瑚宫殿从内部爆开,千万道金光将他撕成碎片。那些飞溅的珊瑚渣滓在空中凝成星图,正是龙冢最深处的坐标。
风暴平息后我们瘫在发烫的沙滩上。瑟琳娜的银发沾满珊瑚碎屑,正一颗颗往我脸上弹:"赔我袍子。"我晃着光秃秃的尾巴尖,鳞片缝隙里卡着珍珠:"赔我婚礼。"
潮水送来个雕花木匣,掀开竟是协会的通缉令。画像上的瑟琳娜抱着龙蛋,悬赏金额足够买下半片海域。我撕碎羊皮纸时,发现背面用隐形药水写着:【龙族余孽与渎神者,当众处刑于新月之夜】
"怕么?"她往我伤口抹药的手在抖,药膏混着金血流进沙地。
我翻身压住她,龙尾扫平细沙画出爱心:"你当年偷蛋时怎么不问问自己?"突然被她拽着坠入海浪,咸涩的水流中,我们的银发与白发缠成永不分离的锚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