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回家，已经楼道中已经空无一人。苍白的灯光被这个黑暗的世界所包裹。在这样的空间中移动，我不禁会加快脚步，躲进自己房间里。
洗完澡，已经到了凌晨。
我打开手机，死死地盯着一个消息界面。
果然，他是不会主动给我发消息的啊。
昨天，大叔问了我在酒吧的工作时间。我没有回复，因为……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比方说他会过来蹲班什么的。
我不想再让他在我身上浪费那么多精力。他还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事业。我希望……他至少可以和守更亲近一点。
要不发个消息试试吧，我这么想着，开始打字。
“睡了吗？”
发送。
过了两三分钟，没有回复。
果然，毕竟都这么迟了，大概已经睡着了吧，。
“叮咚！”
正当我放下手机准备也躺进被窝时，手机的消息提示音突然响起。我立马从床头将它拿起来。
“没睡。”
“这么晚怎么还没睡啊？”
“失眠了。”
总感觉这个回答好敷衍呢……屏幕前的自己有点不悦地翘起嘴。
“你呢？明天还要上课的吧。”
“打工刚刚结束啦。这样的作息我已经习惯了。而且明天早上的课也比较迟。”
“这样啊，不过还是早点睡比较好。熬夜可不健康。”
“知道啦~”后面附上一个有点不耐烦的表情包。
果然还是一副中年人的论调呢。
“为什么会失眠啊？工作压力这么大吗？”
“今天晚上去健身了，运动过量这种是常有的事。”
健身？说起来大叔的身材确实还挺好的……
在脑中不自觉地闪现出那天大叔穿着不整齐的衣服，在吧台边上独自喝酒的景象。他算不上苗条，但也没有像那些中年油腻男人那样发福顶着个啤酒肚。看身材曲线……也蛮结实的。大概这也是健身的原因吧。
“那你就早点睡吧，跟我这个中年大叔聊天也蛮无聊的吧。”
“好好好。”
发送，没有接上表情包。我将手机甩在一边。
就这样不想和我聊天吗？还是……我没有吸引力。
二十岁和四十岁之间，到底差了些什么呢？瘫倒在床上，我这么思索着。
或许二十年之后……我也知道答案了吧。
（四）
“御，这个文件处理完了就下班吧。”
领导走到我边上，将一叠文件甩在我的面前。我看了看眼前的“不速之客”，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嗯……估计就是要我加班的意思吧。
“河野，青山，过来一下。”
“怎么了，部长？”一对年轻的男女一边询问着一边朝我走过来，他们算是对我的得力下属。
“这些文件我们一起处理一下吧，等会下班之后的晚饭我请客。”
“好嘞。”“谢谢部长！”
听到吃饭后，他们脸上立马洋溢起喜悦的笑容，从我面前将文件给分走。
这样就能在下班前把工作处理完了吧。我叹了口气。
“部长啊……”
“黑泽……有什么事吗？”
这时，一个下属又一脸笑眯眯的样子走上来，俯身在我的耳边轻声问道：“今天晚上还去那个地方吗？”
“嗯……”我看着刚刚把工作领过去的两个人，他们正有些紧张地盯着我们这边。
“今天就算了吧，我有点事，要去趟医院。”
“这样啊……”他还是一副笑眯眯的神情，不管身份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确实，比起酒肉美色……还是身体最重要呢。”
说罢，他迈着轻快的步子扬长而去。我也松了一口气。
黑泽，就是之前那个跟我一起去酒吧，接着因为喝醉大闹而被拉黑的那个年轻人。平常对于声色酒肉这些是毫不节制，工作之余就是泡在酒吧赌场。一个众人眼中十足的“烂人”。
不过，他的背景倒是相当得硬……混迹政坛多年的老爸，公司高层又和他的母亲有着关系……总之是个同期既讨厌，却又不敢得罪的对象。
所以我为什么会和这种人混在一起啊。大概是物以类聚吧。
对于自己的无能，我只能在心中一边自嘲，边继续手上的工作。
“部长，我的那份做好了。”不久后河野朝我走过来，她将我手边的文件接过，“这一些也交给我吧，你们稍微等我一下。”
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她就这么把属于我的那份抢了过去。
现在的年轻人呐。
……
“碰！”这是啤酒杯砸在木桌上的声音。两杯啤酒下肚，青山的脸颊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这个新来公司的年轻人其实酒量和脾气都不好，但……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
“黑泽那个家伙啊！不就是仗着自己家里有点条件，平时就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他顶着通红的脸，开始大声抱怨起来，“谁瞧不起谁啊！有本事和我们一样从大学毕业打拼上来啊！你们说是吧？”
“那个，青山你稍微冷静一点……现在还在店里呢。”河野在一边拍拍他的背，试图安抚下他的情绪。我在一边朝别的客人赔着笑脸。
“还有啊……部长为什么最近和黑泽走得那么近啊？虽然我知道部长对我们挺好的，但跟那种烂人可不要扯上太多关系啊。”
见话题突然转向自己，我只能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嘛，毕竟上面叫我们照顾一下他啊……”
当然对于这个答案我是心虚的，领导确实有叫我们要关照一下黑泽，而且还特地将他分到了我的部门，但其实我知道自己是出于一些私心……
“上面上面上面……这样被压一头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青山一边呐喊着，一边敲着酒杯。边上的客人都对我们投以厌恶的目光，店长也走到我们边上提醒要安静一点。
没有办法，我只能一边跟他们微笑致歉，一边把青山请出去。
“好好努力吧，少年。”在店门外面，我在他的背上用力地拍了拍，“我也是干了这么久才走到这个位置的。可能……接下来也不会有爬上去的机会了吧。但你还年轻啊，年龄是人最好的本钱哦。”
“可是部长你以前不是在国外的吗？你比我们有经验多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学的时候，我以为拿着一张名校的毕业证书就能衣食无忧了，结果现在啊……”
大概是酒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吧，一个大男人居然站在满是行人的街道上低声抽泣起来。看到过不少次这样情景的我无奈地叹息，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
“算了！我的人生大概就这样吧……真想找个女朋友啊！！”
“那个……在街上就不要喊得那么大声了吧？”
“部长你这个家伙怎么会懂啊！”开始耍酒疯的家伙开始甩我的肩膀，一脸严肃地说，“你这个……幸运的家伙。”
幸运？妻子去世了，跟儿子关系那么僵硬，私生活又糜烂……我到底哪里幸运了？
“那我也不叨唠你了。”他也拍拍我的肩膀，一张打手传递来厚重的力量，“河野……就交给你了，她是个好女孩，部长你要好好珍惜哦。
对了，今天的饭钱……”
青山放下手，开始在口袋种翻找起钱包，接着拿了一张纸钞递给我。而我连忙摆手拒绝。
“等一下，今天在公司不是说了我要请客吗？”
“没事啦！部长的心意我领了，但部长你家里不是还有个儿子吗？你还有家庭要支撑，就不要在我们身上破费了。”
说罢，他没有理会我准备塞钱到他口袋中的手，转身离开。
“那你接下来去干什么？”我在后面问道。
“等一下还有一个酒局，和朋友一起。”青山头也不回地答道，就这样消失在人群中。
无神地看了看手中的纸钞，我又叹了口气。
不过……刚刚青山说到了河野？
实话实说，我并不是迟钝的人。河野作为年轻人中跟了我最久的下属，我们之间也是走得最近的。至于她对我有没有特殊的情愫……我从来没有去特别考虑过。但刚刚青山这么一说，我开始思索起平时跟她一起的日常……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吸引对方的点。
那么……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呢？
思考着，我重新回到店里。穿着西装的黑色短发女性朝我挥挥手，笑颜如花。
这个小了我十岁还要多的女性，为什么会对我这个大叔抱有好感呢？明明她这么优秀，而且各种条件也都不错。
突然间，金色的背影在我脑海中浮现。
她也是，青山和河野也好，这些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啊？难道真的是我的思维跟不上时代了吗？
“青山走了吗？”我一坐下来，河野便开口问道。
我点点头，抱怨：
“这个家伙，明明说过我要请客还硬是把钱塞过来，真是不给我这个前辈一点面子。”
哈哈。河野笑了笑，但又开始关心起青山的情况：
“他这样回去真的没问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