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和绫里告别，我又回到了自己那狭窄的空间。将随身的包包丢在靠椅上，接着便一下扑到床上。拿出手机，发送信息。
从不久前开始，这样的生活已经成为了我的日常习惯。
“睡了吗？”
“没有，今天加班，刚刚才到家。”
秒回啊……
不知为何，本来就还不错的心情变得更加雀跃起来。我像个小女生一样在床上翻了一圈。
“你刚刚下班吗？”
“对啊，不过今天还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哦。”
接着我抬起手，拍了张项链的照片发给他，配上开心的表情包。
“还收到了礼物哦。”
“真好呢。玩得开心就好。”“男生送的？”
居然这么关心性别，该不会……我的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男的女的这么重要吗？该不会大叔你吃醋了吧？”
“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还有你这个年龄交到男朋友的挺多的吧。”
这么长的文字没有怎么思考就发出来……看来真的没有那种想法啊。挫败感涌上心头，我有点失落地敲着键盘。
“女生啦，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挺多是挺多的，但反正我没有啦。”
“这样吗？我觉得你是那种很受男生欢迎的类型吧。”
这虽然是夸奖……但好像开心不起来呢。
“也许吧，但反正我没有谈恋爱就对啦。”
言外之意嘛……他也知道的吧。
“说起来，不知道那个女孩有没有在大学找男朋友呢？毕竟跟我儿子分开这么久了。”
想都不用想，大叔说的女孩就是叶……完全没有啦！她还因为守那个家伙拒绝了好几个男生呢。我们家的叶可不是谁都能高攀得起的。
“这种事情就自己去问嘛。”不过最后我还是这么回复。
“说起来，大叔不是之前和那个女孩有联系吗？那么这种信息也应该知道的吧。”
“很早就没联系了。”
“为什么啊？”
沉默。
大叔少见地在这中情况下没有回复，大概确实有什么隐情。
可能……可以通过叶把为什么大叔不和守联系的原因套出来呢。
“怎么了？”我继续追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不该打扰她，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嘛。”
肯定是谎言。
叶从来没有觉得厌烦，甚至跟我说在与大叔断掉联系后主动试着给他发信息，但始终得不到回复。所以她就当作是对方工作太忙了没有继续追问。但现在看来，大叔甚至还有时间像现在这样和我聊天，肯定不是工作太忙了这回事。
不过，我没有刨根问底，而是就此打住，发到：
“好吧，说的也是，老是打扰女大学生会被当作变态的嘛。”
“那么打扰大叔的女大学生又算什么呢？”
居然还会开玩笑啊……
“是求知欲旺盛，想了解社会人生活的少女。”“好啦，不说了，时间也不早了，该去睡觉了。”
互道晚安之后，我将手机关掉，准备前往浴室洗漱。可这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而来电对象更让我惊愕。
是……大姐？
我接起电话，一如往常那样慵懒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
“喂，是索菲娅吗？”
“是，有什么是吗，大姐？”
“你这周还打算来这边吗？”
“嗯……”
如果是曾经，我大概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吧。但现在……
“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你的工作。”他曾经这么说过。
“我……能不能先考虑一下。”我轻声地回答道，但随即又感觉有些不对，平常的大姐根本不会特地打电话问我会不会来，除非……
“是有人预定了吗？”
我曾经听前辈，说过有些腰包很肥的客人如果满意我们的服务，会在大姐那里提前预约小姐。如果金额达到了足以让大姐心动的数字，大姐就会“帮”我们接下单子，然后再通知我们，这时候一般……都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很聪明嘛。”大姐在电话的那头笑了笑，这个笑容不知为何让我有点恶心。
是谁会预定我？之前那几个公子哥？但他们看起来出手也不是很阔绰的样子……还是我有什么让他们满意的地方吗？不过既然是预定，那报酬肯定相当可观，能赚点钱也不是坏事。
但，总不可能是……
“是上次那个大叔哦。他对你可相当满意啊。”大姐骄傲地语气，就像是自己的杰作得到了认可，“真厉害啊，索菲娅，有一些人即使做了几年都没有收到过预约，而你就仅仅是几次就得到了肯定呢。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很幸运啊。没想到那个大叔看上去不是那么体面，但出手是相当豪爽啊，遇到这样的客人，也算是一种命运吧……”
大姐又念叨了很久，不过我自然一句都没听进去，脑中的思绪已经乱作一团。
大叔？为什么会是他？明明他劝了我一次又一次去考虑这个工作，现在却又要把我“预定”了？而且晚上不是说加班吗？这么加着加着就跑到酒吧去了，这个家伙……
总不会……是因为上次没有办那件事，现在想要补回来吧？不不不，他肯定不是这样的人，大概是另有隐情吧……
“所以，索菲娅你考虑好了吗？”大姐的声音在一瞬间将我拉回现实，“我是已经提前帮你同意了，不过最后选择权还是在你自己手上哦。你不想来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拒绝掉的。”
这虚情假意的话语，果然是不给我拒绝的余地吗？不过也没有关系，这一次过去……就找他好好问清楚吧。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嗯，那我帮你联系一下大叔哦。”
说罢，大姐就将电话兴奋地挂断了。我则看向空旷的天花板，长叹一口气。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打开那个熟悉的聊天界面，想再发一点什么，可手指却始终悬在半空。
（六）
“非常抱歉啊，河野。”
在一件咖啡馆的角落，我朝对面穿着西装的女性深深地鞠了一躬。咖啡店中正奏响着凄苦的音乐，似乎就在暗示着眼前这位女性并不顺利的恋情。
“我不能回应你的心意，我已经……四十二岁了。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时间去寻找更好的对象，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大叔身上……不值得。”
端起咖啡杯，我浅尝一口，将脸别扭地侧向窗外，有点不敢看河野的表情。可是在余光中，河野的脸上更多是几分释然，似乎这个结局她早就猜到。
“这样吗，没事的部长。”她也朝我鞠了一躬，“抱歉，看来那天我出格的举动还是给你造成了困扰呢。真的非常抱歉。”
“没事的。”我苦笑着朝她摆手，“我只是……觉得自己也该认真的回应。不要执着于现在，看向更远的未来吧。”
她有些苦涩的点点头，那颤抖地嘴唇……果然是在强颜欢笑吗？
“不过，部长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呢。”她喃喃道。
我装作没有听到，喝着自己的咖啡。
我不懂吗？
也许吧。
至少在我的眼中，现在的河野只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现在的她……大概是真的需要被人所爱吧，生活的压力、工作的不顺……堆积的苦难太多，她一个人难以承担，想要找到一个可以给她臂膀的对象。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时间呢。雅刚走的时候，我也……这么觉得自己需要这种“爱”的感受，我的世界崩塌了，所有崩坏的事物扑面而来，而我身边空无一人。
只不过河野的这个人，不能是我。其实这除了年龄的问题之外，我……
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
“那，我会继续做好部长的下属的！”最后，河野在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总感觉这副笑颜在下一秒崩溃，“工作……我也会继续努力的。”
“嗯，继续加油吧。”
“那部长，我先去下洗手间。”
跟我示意过后，河野走进了洗手间，至于去做什么……我也不想去胡思乱想了。
“又到……晚上了啊。”
端着咖啡，我看向窗外的夜景，在这篇城市最繁华的区域，夜晚所蕴含的活力，远不输于早晨。
白天，总觉得自己是被禁锢在牢笼中的囚徒，自己似乎不属于那片狭窄的2办公室。可到了夜晚，我又会变成什么呢？被欲望所蒙蔽的瘾君子罢了。
接下来……该去哪里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