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山岳地带,通往另一个国家的山路正被一派支离破碎的惨剧所占领。
倾倒的几架马车,发狂的马匹,与倒在地上已然毫无声息的埃塞克斯伯爵夫妇。以及在我面前狞笑的强盗们。
忠心的护卫已然如惊弓之鸟逃散,没有一个人留下来对付这群家伙。埃塞克斯伯爵,也就是我的父亲,甚至没想到他花大价钱购置的车队会全员叛逃。死前,愧疚之意已经满溢于表。
“对不起……朱利安……”
对着我所处的方向说完这句话后,父亲便含恨而终,死前紧握住母亲的手。
乱世年间,会有许多活不下去的人选择上山为寇,当强盗、山匪一类的恶人。不管他们之前的遭遇如何悲惨,他们之后的人生都不知道同情。
然而,我所在的这个世界并非乱世。
作为伯爵之子,我常在护卫们的保护下巡视治下城民的生存情况。并未出现逼迫女为娼男为寇的情形。
那么,我所面对的十余个身体强壮的男性,显然不是强盗一类的存在。
“在我死前,可以告诉我你们是谁吗?”
我环视四周,发现我身边各个位置都被他们围住,跳崖都成为一种奢望。
可我想要活下去。
“呵呵,我们是山匪啊,看不出我们打扮吗?”
“老十,别和她废话!”
“大哥,我……”
被叫做老十的男子说着一口流利的官方普通话,被他们的老大劝阻。
强盗真的会强调自己是什么人吗?
况且,从他们手起刀落,先惊动马匹,再杀死父亲母亲,明显训练有素的手法来看,他们更像是伯爵的政敌派来的杀手。
但如果只是同级别的政敌的话,这么做无异于……
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他们的老大反而成为话最多的一个,已经迫不及待地品尝胜利的喜悦:“没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是马车倾覆,伯爵夫妇坠崖而已。你如果指望有人能通风报信,那你还不如祈祷能在我们的折磨下赶快断气!看你细皮嫩肉的,啧,一个男孩长这么水嫩……”
就好像认定我必死无疑,他大笑着,想让那种恐惧蔓延我幼小的心灵:“那帮傻子还真以为背叛者有活路可走?还真以为能拿到大额赏金远走他乡!”
反派们总是喜欢在即将接近胜利的时候去说出一些很蠢的话来,给与主角团喘息、绝地反击的机会。可是,我并非这样的人,我无法做到反击。
我想试试从前父亲他们请来的老师所教授的魔法。
虽然我如今的徽章级别是魔法学徒,但其中水分多大,我自己心里也清楚。
我,包括我们这一家子,空有一身智慧、权力、财富,而没有相匹配的实力。
魔法是比皇权还要令人绝望的阶级。
也许是这样,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下场吧。
我找准机会,大喝【火炎爆】,成功引起他们的警戒。但实际上我是利用“风御术”从空隙逃跑。
在方才他们沾沾自喜放松警惕的时候,我注意到旁边悬崖并非垂直的,在峭壁上生长着许多苍翠的小树。我可以攀登那里小树,并顺势向下,然后把一切交与命运。
如果我魔法天赋好一些,学习时更努力些,也许我能够学会漂浮术,也不会沦落到现今的窘境。
我决定铤而走险。
从结果上而言,我无限接近成功。
除了没想到那群人也会魔法,使用【飞刀术】幻化出几柄飞刀,精准地扎中我的手背,进而穿透手心。
他们,是其他家族养的豺狼。
我的惨叫声只引来一阵大笑,而后我再也支撑不住了,旋即跌落万丈悬崖。
我死了吗?
我应该死去的。
但是我被峭壁上无数坚韧的草木缓冲,虽然身受重伤,却还是命大地跌落到悬崖底下的水潭边,那时褐发赤眸的魔王萨沫莉安正在水潭中洗浴。
她救下濒死的我。
之后我无意识地陷入了一场长达二十余年的幻梦。故事里的男主角是我。而女主角……是她自己吗?
“你救了我,但是,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回报你。”
我平静地接受了所有的记忆,十分失落地对魔王说道。
她冷淡地看着我:“吾不需要你的感谢,救你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既然你活下来了,那就走吧。”
她要赶我走。
看着熟悉的侧脸,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我眼中积蓄泪水,却隐忍不发。
好难过。
为什么……从初中一直陪伴到高考结束的温柔同桌,会是眼前这个红眼睛魔王呢!
我知道那只是以我的记忆为蓝图构造的一个虚拟世界,可是……
这份感情,绝不会是虚假的……
她只是在救我,所以才会制造那个梦……
我不断欺骗自己,失落地离去。但是在潭水边,我不经意见瞧见自己苍白的容颜。
金色的柔顺长发搭在肩上,啜泣的绿宝石楚楚动人。
我变为了女性。
当我回过头,挖掘出之前没关注过的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眼神的躲闪,刻意的强势,下意识揉搓手指……
我征求般的眼神望向她,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