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希利亚当然不是来找真正的克西琳小姐的,而是来找雅特莉亚斯。
“谢谢你,先生。”虽然有些不明状况,但维吉琉斯看到男人瞬间便消灭了所有的骷髅,还是心怀感激地说:“我家小姐刚才在卧室昏倒了,入侵者刚才潜入了宅邸。”
“你说什么?”
“人似乎已经跑了,紧接着就是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骷髅……”
如果男人口中所说的克西琳昏迷了过去,那岂不是雅特莉亚斯遇到了危险……
正当男人这么想,准备往宅邸里面走去的时候,克西琳突然打开了宅邸的正门,跑到众人面前:“巴兰提好像晕过去了!我怎样都叫不醒他——”
“您醒了么?克西琳小姐……巴兰提先生又晕过去了?”
维吉琉斯有点被弄得晕头转向,他看着少女一时不知道该关心什么地方,欧希利亚却从他的身边擦身而过,先走到了克西琳的面前。
“……”
“那……那个,请问你是……”
看着陌生的男人,少女歪过脸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欧希利亚看着有些害羞的少女,觉得只是雅特莉亚斯在演戏而已——
“走吧。封印诅咒的术式应该很快就失效了,在那之前……我再去想想办法。”
欧希利亚没有说出雅特莉亚斯的名字,贸然确认少女的身份,说不定她以后就不能假扮克西琳了。
可实际上,真真正正的克西琳就站在欧希利亚的面前。
而克西琳也不知道,亲手杀死自己的人,就是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术式……”
“那个……您在说什么?”克西琳稍稍思考了一下,继续拘谨地回答道:“是在说那沉睡的诅咒吗?”
“别玩了,现在应该优先考虑的是你身上的诅咒。诅咒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发作。”
随着男人的话,克西琳脑袋“嗡”的一声,想起了刚才那个假扮自己的少女,瞬间就想明白了。
这个男人和她是一伙的。
“啊……对……那个……”克西琳有些语无伦次,始终想不到应该说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那诅咒到底是什么。她只好就现在这种状况借题发挥:“总之……这里不方便……”
“我明白了。”欧希利亚转过身去,看着维吉琉斯,缓步走到他的面前说:“你就是维吉琉斯吧——我和克西琳小姐有一些私人的事情要交谈,请借一步说话。”
“什么?”这个家伙,是打算告诉自己要和我的未婚妻克西琳小姐独处吗?本来莫名其妙的事情就一遭接一遭,现在维吉琉斯的心里可是异常的生气,“容我拒绝,先生,我不会同意的。”
“维吉琉斯!”克西琳走上前来,决定待会一个人面对欧希利亚,如是说道:“我和他不是那样的关系,请相信我……”
“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克西琳小姐,能否请你向我解释……”
“没事的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呃呃……总之我和他只是刚刚才认识而已……”
“克西琳小姐……”听到克西琳的话,维吉琉斯这才让出一步,稍稍接受了一些,“欧希利亚先生,如果克西琳小姐有任何危险,我都不会放过你!”
“抱歉,我对情侣之间的海誓山盟没有兴趣。”欧希利亚说着,转身离开了。克西琳跟着他走出了海尔家的宅邸,两人渐渐消失在了街角。
……
……
“这里应该没有人了,雅特莉亚斯。”
“哦,哦……”
克西琳跟着男人走了不知多远,来到了一小片树林里面。她的口袋里正揣着塔特和芬尔交给自己的红宝石项链,要是遇到不测,她打算借助芬尔和塔特的力量来脱离危险。
如果对方知道自己就是真正的克西琳·海尔,一定会再次杀死自己吧……
“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我想那道诅咒应该已经解开封印,开始产生作用了——所以,我赶忙来海尔家找你了。”
“不,没有不舒服,似乎一切顺利……”少女嘴上随口说着,两只手背过身去,从口袋之中取出了红色的宝石项链。这时,她想起塔特刚把雅特莉亚斯背回去的时候,描述了她极其异常的举动,继续说道:“欧希……利亚先生,请问,如果有一种很渴望亲吻别人……或者是对异性有一种冲动的话……”
“什么?你是说诅咒吗,雅特莉亚斯?!”
男人的反应异常激烈,看来克西琳猜中了诅咒的效果——雅特莉亚斯对塔特所做的反常举动果非偶然。
“我想……大概是吧。我不知道。”克西琳继续假装着,演出一副担忧的表情,慢慢移动着脚步,“似乎……我变得很渴望与异性的接触……”
“可恶……这不就是诅咒的效果么——那被称为‘魅魔’的诅咒……”欧希利亚担心地看着少女说着,他低下头,心里的那份忐忑再也无法抑制,手脚也开始慌张而颤抖着:“这该怎么办呢……阿玛斯大人的卷轴只有魔法决策团成员的人才有,这该怎么办呢……”
“啊……呵哈哈,不要紧的,欧希利亚先生,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克西琳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男人的侧边,打算在对方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对塔特和芬尔呼救。
“芬尔……救救我,还有塔特,快来救我!”
……
欧希利亚诧异地看着背过身的少女,隐隐约约看到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听到她小声嘀咕着什么。
“雅特莉亚斯?”
克西琳背过身来,有些害怕地看着男人,后退了几步。
骤然,空间传送门瞬间在少女胸前宝石不远的地方展开,发出嗡嗡的响声,芬尔从门中跳了出来:“克西琳小姐?需要我帮你什么呢?”
塔特揉了揉眼睛,跟在芬尔的身后从门中走了出来。
现场突然就变成了芬尔和塔特与欧希利亚面对面的场景。
……
克西琳早就躲到了他们两人的身后,此刻欧希利亚打量着二人,只是觉得眼熟。
“我记得……你是……欧希利亚先生?”
“……”
曾经在姆姆林时,三人便见过面——塔特和芬尔知道,欧希利亚是极有可能杀死克西琳·海尔的凶手,于是立刻警觉了起来。
“没想到……我们还能再次见面。我对你的这双眼睛记忆非常深刻。”欧希利亚看了看正站在塔特和芬尔两人的后面的克西琳。少女的脖子上正带着两个项链,一个绿宝石项链,一个红宝石项链。
“是么。”塔特看着他说道,“你应该意识到了吧,这个克西琳小姐是货真价实的。”
“怎么可能……克西琳怎么可能还活着?!”他稍稍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那雅特莉亚斯去哪里了?”
塔特那双紫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欧希利亚,那种目光真是让人不适。
那种视线让他觉得少年充满敌意。
“你是说雅特莉亚斯小姐?她在这里。”塔特说罢,使用魔法将昏迷着的雅特莉亚斯从空间传送门里漂浮了出来。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欧希利亚见到失去意识的雅特莉亚斯,如同自动打开了情绪失控的开关一般愤怒地说:“为什么能做到那种事情……克西琳不是已经死了吗?!她身上的诅咒呢?她怎么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
“欧希利亚先生。我知道你和雅特莉亚斯小姐正在寻找破解诅咒金币的办法,但你是否愿意相信呢——其实我们能够帮助你。”
“什么意思?”
“克西琳小姐身上沉睡不醒的诅咒被我们解除了,现在她正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至于方法……”芬尔说着,塔特接下话茬继续讲道,“我们将死去的克西琳小姐复活,诅咒便自然而然地消除了——我们打算用同样的方法,消除雅特莉亚斯小姐身上的诅咒。”
听到这里,男人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燃了——他喘着气,极度愤怒地喊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在我面前杀了她吗??!!”
“就是这样。”
“你说什么——”欧希利亚的声音几近暴躁,“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杀了人再复活——谁相信这种说辞?你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是将被诅咒的金币重新交换到第一个持有它的人手上,诅咒便会解除。这是被诅咒金币的一个普遍特性。
但这是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这是伊瓦尔先生的尊旨。
“幻术魔法·读心术!”欧希利亚似乎不打算猜疑下去,他的双眼发动了魔法,试图看到少年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可是过了一会,他发现什么用都没有。
“这种普通的术式,就请不要拿出手了。”塔特面无表情地说着,“而且,发动幻术的时候居然还从口中吟唱魔法?真是愚蠢啊……”
“可恶……”
“另外,欧希利亚先生,我觉得比起关心破解诅咒的方法,你是不是应该优先解释一下克西琳小姐的死。”
欧希利亚可不打算说出有人委托自己刺杀克西琳这件事——更何况他现在的情绪根本顾不上理会这种事。
“少废话!”男人开始在手中汇聚火焰魔法,准备攻击少年。
“想要打架的话,我们换个场景吧。”塔特说着,随便制造出了巨大的异空间传送门——那传送门越来越大,直到它能够容纳在场的所有人。随后,传送门穿过了众人的身体,欧希利亚的视野景象开始产生骤变。
“……”
转眼间,场景变化,传送门也消失了。
“这里是姆姆山,欧希利亚先生。”
“你做了什么?”欧希利亚环顾了一下四周,环境已经变成了山上崎岖的道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一定是你制造的幻觉吧?!”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找海尔家马车坠毁的地方——还能找到你行凶的地方。”塔特从容地回答着。
“可恶!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赶快给我消失!!”
欧希利亚将手中攥住的火焰球高速射向塔特,少年在空中轻松地控制了火球的速度,最终还将火焰球以更快的速度折返了回去。
“啊?”
欧希利亚有些吃惊,他连忙取消魔力的供给,将火焰球挨个击散。随后他撤出一大段距离,继续念起咒语,一边还用双手引导着一个巨大的魔法术式。
“能够控制元素飞弹么……这家伙……”
男人意识到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之后,打算直接使出极为强力的魔法。
渐渐地,巨量的魔力开始在欧希利亚的体内涌动着。
“那个术式……”塔特似乎一眼便认出了对方使用的魔法,“应该是高阶的火系同化魔法‘炎体’吧。”
“他也是个实力强劲的家伙——”芬尔补充着说,一边向后撤开一段距离来,“至少在火焰元素魔法的领域,他是个相当厉害的人。”
欧希利亚在术式的作用下,血液渐渐充斥魔力,全身发出了红色的光芒。慢慢他的皮肤缓缓冒出蒸气,随后表面迅速开始燃烧起来——名为炎体的魔法,是将自己与火焰魔鬼签订契约替换肉体的仪式,是同化类魔法的一种。与召唤魔法不同,这是一种借助魔物的力量占据肉体而不被夺得心智的魔法。
施术者可以借助不属于自己的魔力,在保持原有的心智下战斗,借此能够达到超人数十倍的力量。
“抱歉,欧希利亚。”塔特抬起一只手,指向欧希利亚的身体说着:“玩闹就到此为止吧——”
塔特的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电流感,他意识到自己轻松掌握了对方身体内的魔力流动。
“那么,干脆用你无法理解的东西直接击溃你吧。”
少年能够在此时让魔物占据欧希利亚的心智,不战而胜;也可以让他全身的魔力瞬间中断流动,从而不让魔法发挥任何力量;还可以就此让魔力瞬间转化为液体与气体,借助压力让欧希利亚的身体原地爆炸。
“更有趣些吧。”塔特说着,首先中断了欧希利亚身体的魔力补给。
“什么……你在干什么,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引导的术式终止了?!”欧希利亚看着术式进行到一半,魔力却灌输不进去了——此时男人的身体正处于一半魔物一半人类的状态,非常滑稽。
“阿克琉斯血之手——”
本应化作火焰力量的魔力,重新以新的方式凝聚在欧希利亚的体内——那团魔力变成了一只只手臂,手臂上有四根尖尖的手指头,那只手慢慢变大,指头慢慢变长成为利爪,最终“噗”地一声,从欧希利亚的肚子里面破开,伸了出来。
血。
欧希利亚的身体也无法动弹,与此同时,还有其他的手臂从胸腔、腹部其他的地方生长了出来。
正在此时,雅特莉亚斯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
她从地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呆住了。
欧希利亚的内脏完全错位,被手臂挤在体内空缺的地方,难以忍受的疼痛和膨胀感传入欧希利亚的脑神经。
“这是吸血鬼与恶魔的后裔之爪——似乎比你的火焰魔鬼要厉害一些。”塔特面无表情地说着,随后将自己的手缓缓张开,使劲捏作了拳头。
四五只巨型手臂跟着塔特做了一样的动作,有力地扎入了欧希利亚的颈部和头部,开始贪婪地吸收血液和魔力。
克西琳和雅特莉亚斯在一旁看着触目惊心的一幕,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呼吸。
欧希利亚瞬间便丧失了生命和意识。
所有的血液和魔力一瞬间被那怪异手臂吸收殆尽。
……
……
“怪物……”
少女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塔特,心生畏惧,无法理解。
刚刚苏醒的少女的胃部开始翻滚,她看着血腥的场面,歪过头去倾泻起来。
“虽说是就此结束了,但我们真的没打算和你成为敌人,欧希利亚。”塔特又一挥手,让那些奇怪的手臂变回欧希利亚身体内的魔力,重新收回到了他的身体之中。
可惜这话欧希利亚已经听不到了。
“菲力克斯生死之阵。”芬尔如此吟唱着,在以欧希利亚的尸体为中心的地方,展开了巨型的白色魔法阵。似乎,她从一开始就在准备复活术了。
“这是……”
……
塔特看着刚刚苏醒、一脸茫然的少女解释道:“请你认真看着,雅特莉亚斯小姐。我们要复活欧希利亚先生。”
“……”
少女还在犹豫要不要因为欧希利亚的死去攻击塔特和芬尔时,对方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为什么……”
塔特没有回应,取出了一些用作复活魔法的祭品,将它们摆在了对应的位置。
“为什么啊——”雅特莉亚斯的语气更重了些,可一时没有人搭理她。
那两个孩子的面容此时是那么的冷静、冷酷。
自始至终的、理所应当的。
“我们从最开始就没打算杀了他。当他复活苏醒之后,就请雅特莉亚斯小姐亲口告诉他已经死过一回吧。”过了一会儿,男孩手头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之后如此说道:“还有,我们其实已经治好了你的诅咒,这一点也请告诉欧希利亚先生吧。”
刚才塔特的攻击,则是尽可能地避开伤及内脏,他只是抽干了欧希利亚身上的血液和魔力,然后又把它们放了回去——这都是为了复活仪式更加顺利。
“我明白了……”少女依旧惊魂未定,但她看到一旁本应被杀死的克西琳·海尔也站在这里,已经不得不相信少年的所言所行。“但是……你们真的能让欧希利亚先生活过来么,现在这副摸样……”
“不会复活术的死灵法师,可不是一个合格的死灵法师哦?你的欧希利亚先生一定会完全复活的,现在只是暂时与他别过而已。如果你想见见我们的师傅卢克先生,就请到因德利城的卡巴森旅店吧,”塔特说完,便和芬尔从空间传送门离开了姆姆山,回旅馆去找卢克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