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4日,因德利城。
塔特已经在德雷尔家当了两周的家庭教师。另一边芬尔也安顿好了克西琳,让她暂时躲在了安全的地方。
在一系列事件平复些许后,卢克、塔特、芬尔和雅特莉亚斯决定去城镇里面转转。
随后,在雅特莉亚斯的推荐下,一行人来到了因德利城的一家酒馆。
“就算来到酒馆,可你们都不会喝酒吗?!!”雅特莉亚斯先是点了一些葡萄酒,她发现其他三个人正拿着写满酒水名称的木板制作菜单,显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嘛,我们从来没喝过酒。”塔特面容平静地说道:“该怎么说呢……”
酒对于死灵法师来说,似乎是既熟悉又陌生的事物。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塔特和芬尔每天都要接触它,有些法阵所需要的祭品中会出现各种酒,虽然芬尔和塔特有存储酒的习惯,但从来没有喝过。
“难道说——死灵法师不可以喝酒吗?!!”秋七看着三个人惊讶地问。
“嘛,虽然没有明文规定死灵法师不能喝酒,但是我们很清楚酒精进入身体后的状态,雅特莉亚斯小姐。”卢克也放下了酒单,他似乎并不打算喝酒,“身体可不是用来吸收酒精的。”
“那样也太没乐趣啦!”雅特莉亚斯感到非常遗憾和不解,此时,她点的酒已经上了桌,正当她准备喝的时候,芬尔冷不丁地说着。
“伊瓦尔先生说,如果想让肉体存在的更久的话,最好还是不要饮用酒精哦——”
“啊——”雅特莉亚斯因为少女的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酒杯又放下了:“说起来,在法尔纳庄园的时候,我就听你们说到了伊瓦尔先生的名字——请问他是……”
“伊瓦尔是卢克先生的师父,是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大死灵法师。”塔特先回答了秋七的疑问,“虽然这样说有些夸张,但相比我们,伊瓦尔先生的智慧是不可估量的——老人家的年龄应该在480岁左右,据说是从蒙特巴尔建国开始就活着的人。”
“喂喂喂!那真的可能吗?!”雅特莉亚斯的惊讶已经变为了好奇。如果可以的话,她非常想亲眼见见那个名叫伊瓦尔的死灵法师,“那……伊瓦尔先生他长什么样子呢……”
“嘛,看上去比普通老人更瘦一些——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塔特怎么不清楚?”
“在我成为卢克先生的徒弟之后,七年之间我每天都背着玛丽琳娜女士的尸体木乃伊,通过一种魔力绷带维持她微弱的生命力。我习惯用过眼睛驱动魔力,所以绷带就蒙着我的眼睛。后来仪式因为某个诅咒失败了,这也是我们探查玛丽琳娜女士身世的原因。”
芬尔接着说道:“硬要说的话,伊瓦尔先生的样貌,几乎就是一个骷髅上面包裹着皮囊而已。”
“那岂不是一点儿没有人样!好恐怖!”
“这么说伊瓦尔先生可是很失礼的哦,雅特莉亚斯小姐。”芬尔用手刀敲了敲少女的头,“这的确也是事实,说不定我们以后都会变成伊瓦尔先生那个样子。”
“不要!”
雅特莉亚斯简单幻想着未来自己变成骷髅的样子,用手捂住眼睛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
……
“那么……现在怎样才能见到伊瓦尔先生呢?”雅特莉亚斯继续问道。
这时,大家都沉默了。
卢克看着少女回答:“或许,只有死亡才能见到伊瓦尔先生。”
“那他已经变成死人了吗喂!!”
“我不知道。”
实际上,伊瓦尔先生死没死,去了哪里,卢克一无所知。
卢克回想着,不久前伊瓦尔在奥林纳斯施展过大型的死灵法术之后,便突然消失了。
即便放弃了生命,也请不要保留罪恶感——那是伊瓦尔先生留给自己最后的话语。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喂喂喂喂!”
暴躁粗鲁的男性嗓音从卢克的身后传来,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而来找茬的其他酒客,“从刚才开始就要死要活说什么死灵法术,我看你们就不像什么好东西!得是什么邪恶的魔法使吧?!”
那男人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然后起身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在说什么啊这家伙……”雅特莉亚斯很生气,向那个比自己高出两三个头的壮汉翻了个白眼,小声说着。
“嘀嘀咕咕的,是不是讲我坏话啊!臭娘们——”
似乎事态因为男子的情绪而升级了。
“如果对方要骚扰过来的话,还是像往常一样,就请塔特让他原地睡觉就好了。”
这一刹那,卢克先生说话的声音从其他三人的脑海深处传来。
利用心灵感应魔法,三人只要心中有所想,就可以互相交流了。
……
男人看着四个人,气氛沉默了很久,显得傻傻地站在原地。
“喂喂,一个人都不理我,瞧不起我啊?!”
塔特注意着男子和卢克先生的距离,随时准备施展让人昏睡的幻术。
“呵呵……正好,刚买了些魔法卷轴,就试试它的威力!”男子从身上的衣兜里拿出一个黄皮卷轴,似乎准备用里面的魔法来攻击。
正当塔特的眼睛开始凝聚魔力时,另一桌传来了凌厉的女声:
“住手。”
利剑出鞘划破空气的声音转瞬即逝。
白色头发、身穿铠甲的女人侧着身子——明明背对着男人,她却快速而精准地用细剑指着他的脖颈说:“你觉得,是那魔法卷轴快还是我的剑快?”
“啊……啊……对……对不起——”
男人看清了指着自己喉咙的利剑,一下子害怕地忘记了呼吸,吓得腿都软了,连忙示弱。
“滚出去。”
男子一听,身子一抖,赶忙把卷轴重新揣回兜里,贼眉鼠眼地目视了一下自己的旁边,示意两个跟班一起离开酒馆。随后,他们便一提溜地跑出了酒馆。
……
雅特莉亚斯最先看到这位少女的脸庞,只见她优雅而熟练地将细剑收进剑鞘,然后转过身来看着几人。
“谢谢你,小姐。”卢克满怀感激地说道。
“蓝·阿尔格里纳。举手之劳,不必感谢。”
听到名字之后,雅特莉亚斯的心“咯噔”一下。
这是自己在假扮克西琳参加宴会时遇到的一位女性——她是王女竞选人之一,维尔兰·莉亚·艾尔德兰小姐的贴身护卫,是很少见的女性护卫。
刚才这一下,可见对方的身手了得。
当然,雅特莉亚斯心中所想的这些,卢克等人也能听到,所以众人立刻便了解了对方的身份。
接着,众人的余光察觉到旁边坐着一个戴着兜帽的少女——尽管对方刻意遮挡,但雅特莉亚斯认出她就是艾尔德兰小姐。
……
“嗯……”阿尔格里纳看了看四人,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桌子,皱了皱眉:“几位来酒馆怎么不喝酒?”
……
经过初步的相识之后,卢克与少女简单地说明了一下。
“原来如此,还没选好要喝什么啊——”艾尔德兰内心斟酌了一小会儿,最后决定和蓝·阿尔格里纳一起坐过来,白发少女继续说道:“实际上,我因为要保护我家小姐也没有喝酒——我只是陪同小姐而已,所以您要问有什么推荐的话,这一点我也不清楚。”
……
“那么,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维尔兰·莉亚·艾尔德兰,艾尔德兰家王女的候选人之一。”
周围其他酒客听到这里,也开始私下议论纷纷。
……
可桌子上另外四个人好像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样子。
没人知道他们在用心灵感应魔法。
“那个……看上去大家并没有什么惊讶。请问,是早就认出了小姐的身份吗?”阿尔格里纳觉得奇怪,补充着说。
“不不……失礼了,我们只是觉得有些唐突,突然和艾尔德兰小姐一起喝酒什么的……不过,阿尔格里纳小姐的样子,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幸会——”卢克在结束心灵感应的交流之后,决定如此回应。
“谢谢夸赞——”阿尔格里纳将手放在胸甲前,郑重地表示了谢意,随后她看了看身边的少女,一副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小姐……”
“如果是喝酒的话,我喜欢有甜味,水果酿造的浅酒(指度数较低的酒)。既不会眩晕消沉,还让人可口愉悦;温热也不至于伤及肠胃,是我的最佳推荐。”维尔兰轻声说道,摘下了兜帽,露出了惊艳的样貌。
这下,酒馆里的人都确信了——坐在这里的就是那个王女候选人维尔兰。
“谢谢您的推荐,那我们就点一些这种水果酒吧。”芬尔面带微笑,自然地回应。
“说起来,几位是哪里人呢?我看到你们背着大包小包的行囊,方便和我们聊聊吗?”
“我们来自西林斯。”塔特和芬尔不约而同地说。西林斯是玛丽琳娜当时收养他们的地方,所以自然而然就是他们的故乡。
“其他两位也是西林斯人吗?”
经过心灵感应中简单的探讨,为了避免麻烦,卢克和雅特莉亚斯也一起点了点头。
“看来,各位都是蒙特巴尔的民众啊——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各位能够在王女竞选之中支持艾尔德兰小姐,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如果要谈论这个话题,我们就不要再继续聊下去了吧,阿尔格里纳小姐。”卢克似乎想要略过任何可能触碰政治的话题,他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为艾尔德兰小姐投票的——看在刚才您的一剑相助下。”
“哦?是么,先生。那还是请你保持中立吧,如果不是发自内心支持小姐,就请您保留您的选票。”
关于选票一事,是指在蒙特巴尔境内抽选到的公民进行的投票,在竞选的前一天会进行投票活动。选票的获取完全公平而随机,即便是街边的乞丐,也可以具有投票的权利。只要蒙特巴尔国内任何一个城市竞选魔法决策团的任何一个职位,都会发起这样的投票。
阿尔格里纳的确是正义感十足的少女——不论是刚才这番话,还是出手相救的一瞬间,无不彰显她正直且光明的态度。
大家在心灵感应魔法里,对少女的人品纷纷表示了赞同。
“先生,其实我刚才也听到了你们讨论的一些话题。”气氛沉默稍许,蓝·阿尔格里纳再次开口,“我听各位谈论到‘死灵法术’,能否和我们详细说说呢?”
……
卢克一边微笑一百年回应道,“这个啊。我们的确是在讨论死灵法术。那只是我们在书籍中看到过的奇妙魔法,现在只是在交流各自的看法而已。”
“原来如此。”
此时,塔特利用读心术洞察着少女心中所想。
似乎死灵法术在她的脑中有相当强烈的刻板印象——她因为刚才的话题产生了不小的好奇。
但毫无疑问,这种好奇带着先入为主的偏见。
如果她真的发现塔特召唤出僵尸骷髅什么的,或许现在就把他逮捕也说不定。
此时,酒馆的窗户外飞进一只黑白相间的鸟来,众人一惊——只见那只鸟停在阿尔格里纳的肩膀上,她和艾尔德兰小姐相互对视了一下,随即神色严肃地从那小鸟的腿上取下一卷小纸条。
少女快速浏览着纸条上面的内容,大惊失色,连忙将它交给艾尔德兰。
“阿尔格里纳小姐,发生什么了吗?”卢克故意问着,实际上塔特现在早就用读心术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
似乎是艾尔德兰的父亲理查德森遇刺了。
“抱歉,恕我失礼,我们要先走一步了——”维尔兰匆忙地走到了门口,突然想起来些什么,转过头来问道。“请问,您的名字是……”
“我叫卢克。”
“卢克先生,我们有缘再会。”
说罢,两个少女发动着魔法,一跃便跳到对面建筑的房顶之上,匆忙赶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