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卢克和雅特莉亚斯结束魔法练习后,众人从据点里一齐步行离开,准备前往就近的城市漫墨尔。
漫墨尔,卡什亚王国的首都。
这里是与蒙特巴尔国任何一座城市有着不同风情的城市。不论是气候、人种、魔法、思想都完全不同的地方。
有着“雨城”名号的漫墨尔,空气一如既往的潮湿。城镇上空时常阴云密布,人们却也不以为然——在这里,下雨只是小事中的小事。
漫墨尔的街道似乎并不比因德利城和西林斯的热闹,街上行走的到处都是蒙特巴尔人看来长相怪异的亚人种。城市中建筑的风格各式各样,鱼龙混杂,放眼望去,有的棱角分明,有的圆润柔和;有的贴满奇怪的花边,有的冒出犄角。
“芬尔……你看那个人……”雅特莉亚斯站在芬尔的身边,手指着几个皮肤鳞片状的亚人小声说道。
“他看上去是个半龙裔。”芬尔打量了一下那人,他有着形态好似龙的脑袋,身材高大壮硕。少女边走边目视前方说着,“像他这样的人,皮肤如果泛绿黄色,并且鳞短小的亚人,多半是龙裔与蜥蜴人或者蛇人的后代。在这种地方算是常见的人种,没什么必要担心的哦?”
“哦……”雅特莉亚斯不断和奇形怪状的亚人擦肩而过,一边全身起鸡皮疙瘩,一边规避视线继续走路,“我只是感到很不适应……”
“没关系,和他们说说话就没问题了——蒙特巴尔的语言和卡什亚基本相同,虽然命名和字母不同,但发音出来当地人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卢克接着话茬说道:“说起来,雅特莉亚斯小姐喜欢喝酒的话,我们就带你去漫墨尔最大的一家酒馆看看吧。”
“诶?卢克先生要喝酒吗?”
“我或许会尝试一下。”
“塔特也要喝吗?”听到雅特莉亚斯和卢克的对话,芬尔转过头来问少年。
“不了,不过我会陪着你们——等待会坐下来,来商量一下接下来如何找到戈菲吧。”
“呐,偶尔也放松一下吧你——别总是紧绷神经的样子。”雅特莉亚斯总是觉得塔特的话很让人扫兴,有点生气地说着,“明明是那么厉害的魔法使,塔特却完全不会享受生活……”
“我可不会把喝酒和享受生活画上等号。”
“你这家伙!真无趣——”
“随你怎么说好了。”
“……”
一边拌着嘴,众人一边沿着宽敞的马车大道向漫墨尔的城镇中心走去。不一会儿城里下起了蒙蒙细雨,人群散去后马路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而宏伟的城堡。
“那就是漫墨尔城堡了啊……”卢克感叹着说:“上一次看到城堡还是在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从远处看上去,城堡又高又大分为三层,就像是三个蘑菇叠在一起。仔细看去,每一层中间的柱状部分都是砖墙材质,上面有着数不胜数的小型窗户。城堡外部看上去也缺少很多精致的设计,规模却大得不像话。
“这么说,卢克先生从出生开始就在这里了吗?”
芬尔突然问道。
“……”
卢克不经意的自言自语,但似乎并没有引起歧义。他点点头回应着。
现在三人不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嘛,这个问题,以后再说。
时机合适的时候,再告诉芬尔和塔特。
气氛稍许沉默,众人转过街角,跟随卢克抵达了一家大型酒馆。
不负传闻中“漫墨尔第一酒馆”之名——刚走进大门,众人便看到酒馆内部到处闪着亮光、到处摆着精美的工艺品;每一块固定的地方都有相应数量的经过精美雕刻的桌椅板凳,酒馆楼上还传来着美妙的弦类音乐。比起因德利城依赖魔法灯、魔法石等道具装饰的风格,这里显得更有人文情怀。那些雕塑所诉说的,则是属于卡什亚文化妇孺皆知,传播甚广的古老传说故事。
一眼望去,酒馆之内在座的人里基本都是身形奇怪,体态壮硕的亚人。伴随着酒客们的视线,卢克带着三人在喧哗声中尽快找到位置坐了下来。
“说起戈菲的事情,我正好有话和你们说——是关于其他孩子们记忆消除魔法的事情。”卢克最先开了口,他向塔特说道:“和我们曾经使用的部分幻术魔法类似,让孩子们失去记忆的是一种利用关键词来对记忆进行遗忘的魔法,和让玛丽琳娜失去记忆的是同一种术式。”
“原来如此……”
芬尔之前也是利用同样类型的法术消除了科琳娜的记忆,所以大家马上便明白了。
紧接着卢克继续说道:“如果法尔纳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失忆魔法的源头便是‘轮回教会’没错了。不过除此之外,我也并不知道更多信息了,现在要想找到戈菲,必须想想其他办法。”
“至少……我觉得戈菲大概率还会留在蒙特巴尔,但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恐怕……”
看着显得有些焦虑的少年,卢克打断了他。
唯有在和玛丽琳娜以及其他被收养孩子的事情上,塔特会表现出格外的担忧。
“冷静,塔特,现在我们只是没有情报而已,并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就像雅特莉亚斯说的,适度放松一下心情也并没什么坏处。情绪波动对幻术魔法的使用也很不利。不如,先让这件事告一段落,或许反而会有更多契机也说不定呢?”
塔特听了卢克的话,低着头想了想,只是默不作声。
现在没有关于戈菲的线索,就算再着急也无济于事。在塔特与孩子们没有见面的几年之间有太多的空档,着手调查此事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一会儿,酒馆中一个肥硕的店员走上前来,一边浮夸地笑着,一边把菜单放在桌上。
“哇——哈哈哈哈哈,欢迎!来到,漫墨尔最最最——最大、最豪华的酒馆,几位真是有眼光——”
“……”
气氛因为胖女人的话而活跃了起来。
“哦吼吼,你们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说罢,那肥胖的女人手中施展起某种魔法术式,只见桌子上的菜单突然变成了覆盖整张桌子的卷轴,上面正铺天盖地写着密密麻麻的酒水名字,但上面都是卡什亚的文字,除了卢克之外没人看得懂这些:“从蒙特巴尔到特尔里斯的黄土风情、来自海外波波埃尔的忧伤意境、古老的梅耶魔法酒酿味道!来自龙裔们在乌雅各使用火焰吐息制成的烧酒~本土卡什亚蛇人们用身体浸泡过的疗伤药酒,还有……”
“停停停停——你刚才说什么?!!蛇人泡过的酒?就像泡澡那样吗?!”雅特莉亚斯看着店员肥肥的脸,也学着她的语气不屑地吐槽起来。
“哇——哈哈哈哈,小姑娘,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吧~看来你还没有入乡,随俗,呢——蛇人酒可不是你有钱就能喝的哦?这可是本店最热门的酒!今天已经售完了哦——”
“谁会抢着来喝洗澡水啊?!!”
这何止是文化差异,连常识都变得奇怪起来了啊!
……
这时,少女座位后面的鳄鱼头突然转过身来,若无其事地随口说着:
“他*的,老子还喝不上,你说蛇人酒是洗澡水??!!”
“啊喂!光你那张脸就够我吐槽一整天啊!!不要突然转过来说话,吓死我啦——”
“听你操着一口蒙塔巴尔人的口音,我就知道和你这种女人聊不来!回去喝白开水去吧——”
“是蒙特巴尔不是蒙塔巴尔!你个死鳄鱼!!”
“啊……呵呵呵,客人们不要激动不要激动——酒水无高低,生气伤身体呀……”肥胖店员连忙变了一张脸,赶忙来劝说,“总之总之,各位想点什么就请吧~我会第一时间把酒水送过来的哦——”
“请问有什么浅酒推荐吗?”卢克看着雅特莉亚斯和鳄鱼人的反应笑了笑,礼貌地向店员问着:“除了这位小姐,我们都是第一次喝酒,随便来一些你们这里推荐的酒水吧,钱不是问题。”
“啊——那就可以喝一些本地的水果酒哦——这就安排!”听罢,肥胖的店员马上又施展魔法收起了巨大的菜单,快步走进了不远处的门里面。
“好啦好啦,各位。”
雅特莉亚斯气还没消,此时和鳄鱼人一块喝酒的小女孩突然跑到几人的桌子面前,试图平复两人的情绪。
她留着一头金发,红色的眼睛大大的,身高似乎还不到桌子的高度,她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那个鳄鱼人,满脸笑容地对雅特莉亚斯说着:
“我是奥比,这位是我的朋友拉巴·安特——叫他拉巴就好啦。”
“诶?卡什亚王国会允许小孩儿喝酒吗?!”雅特莉亚斯看着矮矮的少女问卢克。
“嗯呐,年龄没有限制,随便喝!”名叫奥比的小女孩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回答着。
“几位是来自蒙特巴尔的人吧,这个我听口音就听出来了——如果要在这个城市中更方便活动,记得去冒险家协会组成队伍哦~”奥比看着众人,继续津津乐道。
“冒险家协会……”
虽然有所听说,但实际上塔特和芬尔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冒险者职业并不了解。
第一次和冒险者的接触——还是很久以前在芬尔和塔特制造亡灵生物不小心危及附近森林中精灵们的时候。后来有些冒险家接受了委托前来打算解决失控的不死生物,但却反而失败成为了万千亡灵大军的一员。
“在卡什亚王国呢,只有两家冒险家协会——一个是卡什亚王国的剑约家族直接管理的剑约冒险家协会;另一个则是民间发起,由几个龙裔带头组织的瓦隆格冒险家协会。后者似乎是因为偶尔会有讨伐巨龙的任务,让龙人们难以接受,它们便单独成立了不会讨伐龙类及其近亲的协会。”
“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奥比小姐。”卢克说道,“你刚才说成为冒险者是为了更方便在这里活动,是什么意思?”
“哈哈……这个嘛,当然是因为维持生计而已啦——”奥比可爱地挠挠脑袋,金黄色的头发炸着毛,显得有些邋遢,“实际上我和拉巴也在寻找冒险家小队——或者我的意思是……我们来组建冒险者队伍,各位一起来加入我们吧?!”
冒险者。
这一独立而自由的职业无论什么时代,什么背景,总是不断有人尝试。
讨伐任务、探索未知区域以供完善大家使用的地图、借助团队合作完成各种各样的委托,并在冒险家协会或公会的庇护与支持下获得赏金维持生计。
这大概是异世界自然而然的产物吧——卢克如此想道。
“……”
众人因为奥比的一番话而沉默着。
这是卢克、塔特还有芬尔第一次受到别人邀请加入冒险者队伍。要说只是为了赚钱,他们绝不会选择当冒险者这种招摇的职业;但说到死灵法师的身份,卢克觉得能用冒险家来掩盖也是不错的选择。
……
正在此时,塔特正看着奥比,露出疑惑的表情。
名叫奥比的少女似乎有一层精密的伪装——在他紫色的双眼中,少女的面容时而颤抖着,时而又保持着正常的模样。
那是使用魔力塑造过肉体的痕迹,令人真假难辨。
卢克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答应少女的请求,酒馆门口传来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一个黑色皮肤,表面上长满鳞片的龙裔突然走了进来——他身穿带有红色条纹的白色正装,带着几个同样着装的人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打量着酒馆里的每一个人。
那龙裔身材强壮,面容严肃,下巴有着比人类更大的下颌骨,脖子后以及头顶有着连续凸起的翼骨;眼角有两道伤疤延伸到侧脸,印在他的脸上好像战纹一般;他的四肢看上去强壮极了,手指上还有又厚又利的尖爪——男人的出场伴随着一种不言而喻的压迫感。
他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酒馆内喧嚣的气氛也瞬间荡然无存,仿佛空气都凝固在了一起……
“是那个剑约者龙裔……”
“他就是亚特塞伦……”
一些冒险者小声议论着男人,但随着男人视线扫过,他们赶忙闭紧了嘴。
最后,那名龙裔的视线,落在了奥比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