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分局刑侦队的庆功宴设在老地方，警局后巷的"好再来"大排档。塑料桌椅挤满了整个后院，冰镇啤酒在铁桶里冒着冷气。
上官媚雪一脚踩在凳子上，手里挥舞着烤串签子，活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
"我拿M60与几百个毒枭火拼！"她的声音盖过了嘈杂的人声，手比划着机枪扫射的动作，"突突突——这个场面你能想象吗？太刺激了！"啤酒沫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她也顾不上擦。
周围的同事眼睛都直了。凯子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张队，你不厚道啊！干私活不带我们！"
大牛的脸涨得通红，一拳砸在桌上，震得碗碟叮当作响，"奶奶的！我也想好好收拾这群兔崽子！老大你是瞧不起我们吗？"
张志强慢条斯理地剥着盐水花生，"当然不是，诸位毕竟是公职人员，知法犯法的事还是不要参与的好。"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杯沿留下半个油乎乎的指纹，"这种黑活尽可能找一些民间力量，无敌校霸他们又是未成年人，后台又硬，再适合不过，咱们就帮忙善后。"
"不对啊，"凯子突然指着上官媚雪，"那上官同志凭啥也能参与？"
"哈哈！"上官媚雪一把搂住旁边同事的脖子，差点把对方勒得喘不过气，"我是死皮赖脸要跟着他们的！虽然也添了不少麻烦，但真的很有趣！"
整个大排档都沸腾了。只有胡建军一个人坐在角落，默默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金针菇。以往这种场合，他一定会拍案而起怒斥众人。但现在，想起那些被沉海的卧底，被毒品毁掉的家庭，他的心里竟涌起一丝扭曲的快意。
张志强突然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信封，厚实的信封落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是毒贩子请客的，"他像发扑克牌一样把信封滑到每个人面前，"大伙平日里辛苦了，加班也没加班费，现在提前安排年终奖！"
"哇！"大牛一把抓过信封，手指迫不及待地探进去摸索厚度。凯子已经掏出钞票开始数，纸币在他指尖哗啦作响。整个大排档瞬间炸开了锅。
胡建军盯着面前的信封，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刚要开口，张志强的手已经按在了他肩膀上："小胡，有话咱私底下说，别让大伙太难堪。"
酒过三巡，上官媚雪已经和几个女警勾肩搭背唱起了军歌。张志强看了看表，拍拍胡建军的背："走吧，晚上还要加班。"
警车行驶在夜色中，仪表盘的蓝光映在两人脸上。张志强突然开口："小胡啊，你和程鲤关系怎么样了？"
胡建军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我们...我们只是同窗之谊。"
"还嘴硬，"张志强瞥了他一眼，"她辞职不也是为了你吗？何况两个人都从事警务工作，那家就没人管了。"
"别胡说了，"胡建军转头看向窗外，"程鲤可是有名的警花，我哪儿配得上呀。"
"对自己要有信心，"张志强突然笑出声，"就像我，明明是个大叔，还喜欢人家实习生呢，哈哈哈..."
"你个为老不尊！"胡建军终于转过头来，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所有同事都为你感到害臊！你个警方的败类！"
"嘿嘿..."张志强被越骂越得意，他停顿了一下劝道："你呀，还是别做刑警了，做法医吧，这才是你的专业，否者你一直接触灰暗面，恐怕会信仰崩塌。"
"早就崩得稀碎了。"胡建军的笑声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从上次被飞鱼帮追赶，当地警方不作为开始，然后又见识到了毒贩被内部人员掉包，接着就是江北分局抓走程鲤..."他突然抬起头，"原本正义的部门一个个都作奸犯科，我就明白了，哪来的什么对错，都是权势的博弈。"
"你能明白就好。"张志强又点起一支烟，打火机的火苗在他瞳孔中跳动，"小胡，我知道你一直对我不满，"烟雾在车厢里弥漫，"对我说的话也十分不认同，我也担心你会永远固执下去，能开窍就不枉我一番苦心了。"
"你听着挺有怨气啊，"胡建军突然笑了，"告诉你吧，哪怕到了现在，我还是不认同你的做法，你的行为已经不像一个警察了，还是收敛点吧。"
"嘿嘿，"张志强转动方向盘拐进分局大门，"我是打算退居二线了，"他的语气突然轻松起来，"今后你就是群主，群里的英雄活动就交给你了。"
"我不干。"胡建军解开安全带，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这个破群主谁要当谁当，我没兴趣搞什么英雄活动，而且我也不打算做刑警了，"
他下车后，转身看向车内的张志强，"法医资格证什么的我都有，从此我只和死人打交道。"
"这样也好，"张志强探过身子，手搭在车门上，"你的性格的确不适合继续干这个岗位了，我明天就向分局打报告，帮你调离专业。"
"那真是麻烦你了，"胡建军站直身体，制服在夜风中微微鼓动，"还有你的二十万我也不要，留给更需要的同志吧。"
张志强突然咧嘴一笑："小胡，我打算结婚了。"
"哦？"胡建军的眉毛高高扬起，"和谁？"
"还能有谁？"张志强得意地摸了摸胡渣滓。
"那她答应吗？"
"试试看呗，"张志强的笑容扩大，"我准备发动总攻。"
胡建军终于笑出声来，"那你要加油啊，我看好你的。"
"我也看好你，"张志强挥了挥手，"你也要加油。"
胡建军转身走向分局大门，突然，张志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胡！"他的声音在停车场里产生回音，"等你成了法医，搞不好还要帮我们几个验尸呢，说不定哪天就嗝屁了。"
"不许胡说！"胡建军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快去加班吧！"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动门后，只留下张志强一个人站在警车旁，手里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