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空中花园的首席指挥官可以说单凭肉体记忆都能算上枪术精湛。但或许是受了魂穿的缘故，即使反应再快，我的手仍然连续两枪都没打中。
“危险，指挥官！”露西亚眼疾手快地抽出太刀，然而还没等她进行第一轮劈砍时，那只鸟一把扯中我的肩膀，嘶吼着带我冲向另一边的树上。
“指挥官！”丽芙好像从没这么迅速地飞奔过去，她的脸上满是惊恐。
我半个身子溅上了血，虽然能感到液体的不断涌出和流动，但痛感上似乎被麻木了。
“咳……丽芙……”模糊的视线中，我看到两个女孩朝我跑来，感染体被露西亚狠狠切了个粉碎，下一秒尸体就已经瘫倒在一边。黑黄色混着红色的液体涂满了我的手臂和脸，丽芙连忙拿出止血的工具和血清，叫我不要再乱动了。
里没有过来。蒲牢则原地消失了。四周的潭水里升起一朵朵巨大的蘑菇，它们张着大口嚎叫起来，淅淅沥沥的黑汤从它们嘴里喷涌而出。
里略有些痛苦地抱住脑袋，好像又在闪回着什么，这时，一只正汹涌而来的大喷菇正飞快接近着里——
“露，露西亚！”
“明白！”紧接着，小露就跳到了里的背后，给那怪物予致命一击。“里，你怎么了？！”
“呃。呃……”
“不好，露西亚，指挥官，雷达……雷达失灵了！”丽芙惊慌说道。
“噗——”那只巨大的喷菇，到死还没有停止喷东西。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使吃奶的劲冲露西亚喊道：“小露，快点，带着里过来！”
这个颜色，这个味道，是源石感染后的……错不了的。我自身机械臂里的源石装置打过一层防护，伤害不了构造体，但被感染的这种家伙就不一定了……
“回归……回归……■■……■■……”
“它们，在说什么？”丽芙的瞳孔地震着。
“大地……回归大群……”
长得这么抽象，恐怕这种生物也跟隔壁的海嗣一个道理。我费力地支起身，问：“蒲牢她是不是被……吸进去了？”
“很有可能，太快了，就那么一秒之间……”
血差不多被绷带止住往外流了。我看向里：“里怎么样？”
“……”他没有说话。
然后，他拿起枪，并没有对向敌人。
我心中瞬间闪过一个不好的想法：“难，难道，莫里安……”
以前的时候，是有这种意识海混乱的情况。毕竟，超刻机体的负荷的确太高。
露西亚听到我的猜测，一把将刀横在里面前。同时同刻，他的枪口也搭在了刀尖。
但现在可不是什么内斗的时候。我咽了口唾沫，呵，看来猜测得挺对，而且很有可能这是他黑野时期的意识。
“里……如果你现在想成为我们的敌人，我会很困扰。”
不确定他还有没有上次紊乱的记忆，只能先这么谈一下。
他的眼睛动了动，眼底快速闪过些复杂的情绪。
“此刻我们应该一致对向它，”我指向最中央那个巨大的蘑菇，“就姑且管它叫菌嗣吧，目标是尽快把蒲牢捞出来。”
露西亚瞥了我一眼，看“里”没有继续下一步想要对我做什么，便转过身去，做好备战姿势。
“里，拜托了。”我向“里”伸出手：“事情结束之后，你有任何想问的，我都会回答，好吗？”
他许是还有之前意识海混乱时的记忆，只是微微向我点点头。
“可以只听你的。”
“队长和医疗兵的话也要听。”我万般无奈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力图让思维链接得更稳固些：“未来多信任能交付背后与性命的同伴，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好——那么开枪！”下一秒，我抛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法杖——这是联系工程部队的布偶熊大小姐给我偷偷新做的武器：“轰——”
源石技艺被我用得很好，所幸在罗德岛兼职的时间还算长。
“指挥官！”露西亚见我也近距离加入了战斗，不禁担心起来，我立马抛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接下来，是精准搜寻出蒲牢的位置，强行链接构造体的意识海。
黑色信标在这一刻又发挥出巨大的作用，我的视线像是极速进入一片无尽的深渊，深渊的不远处挡着一个被漩涡吸紧的女孩。
“蒲牢！”
对方没有回应。我焦急地四肢向前方刨去，力图让视线变得更清晰。她紧闭着眼睛，不得动弹，就好像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一样。
“妈妈……爸爸……含英姐姐……”
这声音……难道菌嗣具有致幻作用吗？
“蒲牢！蒲牢？”
“■■■……■■？”
呃，好混乱的意识海。四周的景物扭曲得不成样子，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个漩涡，然后使劲把蒲牢从中拽出来——
“撑住，蒲牢！”我踉跄着背起她，慢慢朝反方向开始移动。
越往前，我能听到的杂音就越多。构造体的记忆如幻灯片般不停闪烁在我面前，光线深深刺痛着我的眼睛。
“没有人来了……我们出不去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玩意！该死……”
“呜呜呜……”
“呃！”突然，我感到头一阵剧痛，一时无力，只得先在这个飘渺般的世界中跪坐下来。
好痛，脑子像有蚂蚁在疯狂地啃食。我听到好多个构造体的心声不停地在耳中回荡，黑暗中若干条紧密的意识海通通向我涌来，思维信标竟然也不受自己控制，接纳了所有人。
“嗷——”受伤的构造体喧闹不宁。
“大家，大家坚持住！”
“啊，哈啊。”我两手抓地，第一次感到意识链接太多是如此痛苦。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露西亚他们……
我心底许愿他们最好不知道。让别人太过操心与担忧可是战场上的禁忌——
“咳！”随着嘴里一口鲜血的喷出，我眼前的世界又瞬间变得清晰了。
还是那片蘑菇林，灰鸦小队的人身上沾满了战斗的痕迹，还有躺在安全地带的蒲牢，静静昏迷在那里。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浑身都是菌嗣汁液的构造体，同样伤痕累累。
糟了，他们不会感染了吧。我跌跌撞撞地走向他们，从口袋中掏出一管针剂。
“指挥官。”
“目标已消灭，指挥官！”
听到露西亚钪锵有力的报告声，我安心地微微一笑，然后下一秒——
“咚！”
我直直地头朝下，摔倒在地上。临合眼的前一秒，我看到嘴边的鲜血晕染开在地上，混着泥泞的沙土，形成一股腥湿的气味。
“指挥官！！”
……
与此同时，在地球的另一边，一座破落的小木屋中。
灰色长发的指挥官两手环胸，看着眼前的一众升格者。仔细一看，可以观察到露娜的耳旁露出了一些合金颜色的源石。
“所以，你们说，是在北极的时候？”
“嗯。”阿尔法微微向我点头：“虽然斩了不少，但还是有漏网之鱼……”
“从我知道的信息来看，按理讲，源石不太会从那么寒冷的地方陨落。”指挥官说：“当然，也有可能是环境因素影响导致。”
“所以，你的表态是？”
“反正我也是闲着，是个可怜的无家可归之人，”指挥官说道：“我可以协助你们。但我不会加入你们。”
“放心，在这点上，我们不会强求。”露娜发话了。“那么，如果升格网络在这之后若是受到源石影响，就拜托你了。”
“反正如果我拒绝的话，以后万一升格网络遭到污染，事态会变得更严重吧。”她笑了笑：“没有什么能婉拒的理由呢。”
露娜没说话，权当是默认了。
“听说也有很多没有通过筛选的感染体，得了源石病。”
“嗯，”指挥官回头看向罗兰：“对了，罗兰，你最近有见过赛琳娜吗？”
“您说那个拿着提琴的女性？偶尔在战斗的时候，好像是有缘见过一面。”
指挥官短短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能追踪到她……”
越有红潮的地方就越危险。上一次没有机会救下她，这一次绝对不能再错过了。放任她一直在外面这样独自流浪，还是一起行动得来更加安全。
不过……
嗯？
指挥官忽然觉得一阵心头不宁。不详的预感在她的思绪中油然而生。
是“另一边的我”出事了吗？
升格者们像是看出了指挥官的不对劲。拉弥亚小心翼翼地凑近到她身边：“怎，怎么了吗？露娜小姐说，如果你有听不懂的地方，可以由我来解释。”
“不，不是这个。”我使劲按压了下眉心：“是‘另一个我’。她那边好像出事了。”
“需要帮忙吗？”露娜问。
“唔，我的能力不足以具体观测到她那边的情况。”
露娜和阿尔法相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反正源石病可以控制得住，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这次就和你一同前往查看情况吧。”
“哎呀，”指挥官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这真是……”
“没什么大不了的。”露娜坚定地一笑：“我们会注意控制与空中花园那群人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