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这么狠不好办啊。”
“……”
“咳咳……你看看，这后脑勺好像都起泡了。”
“……”
“姑娘……我说到现在的意思是，你该给医药费了。”
“啊？啊，好，好的！”
坐在病床旁边的郎中说完便收回视线，一只手搓着自己的小胡须，眼神微眯，另一只手不停拨弄着算盘，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些什么。
而站在一旁的少女就有些心不在焉，在听到郎中的催讨声后这才回过神来。
呜……我竟然动手伤了人……
但是明明是这个家伙先在那说那什么十二篇的错啊！
为什么我非得负责不可啊……
少女狠狠地瞪了眼如今还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 不由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大概在一刻钟前，听到少年说出的话后，刘瑶就在店小二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抄起装满热茶的茶壶就丢了出去。
“你说你m呢！！！”
“呃啊！”
装有热茶的容器精准砸在了楼下少年的后脑勺，只听得现场发出了一声“砰！”连同少年昏迷前的惨叫响起。
而被砸到后脑勺的少年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就以面迎地的姿势狼狈昏倒过去。
说书的刘老先生看着突然倒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被吓的呆愣在原地，抬头看向二楼身穿白衣的姑娘，吞了吞唾沫。
又怜悯地看了看正趴在地上的青衣少年，心里不禁有些后怕又庆幸，背后的衣服早已完全被汗水浸湿。
“伤，伤人啦！出人命啦！”
“快，去请牛郎中过来，先救人要紧！”
也不知是谁先开口大喊，本还在发愣的众人突然开始吵闹起来。
正摇头晃脑查看楼下情况的少女此时也终于开始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劲。
本还因为制裁了一个口无遮拦的小鬼而洋洋得意的刘瑶，脸上的笑脸不由僵硬起来。
糟，糟了！
本以为不过出手教训一个毛头小子，没想到闯了大祸。
这事千万不能传到老师那！
她捂着头，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已出门闯荡这么久了，刘瑶这性格无论是好友还是老师都有说过，虽早就没有当初那么楞头，但那毛毛躁躁的样子还是保留了几分在身上。
“呼！别想这么多了，如今这副模样应该没有几人能认出我来，担心这些还不如先看看之前那人怎么样了。”
少女摇了摇头，绣眉微蹙望向楼下。
但人多嘈杂，一堆人围在倒地的少年旁边，只能看到一个个湿脚印踩在随茶壶一起落地的热水上。
“真是的，上一次看到这么多人挤一块还是丐帮的家伙抢食吃呢。”
刘瑶看着眼前的人群略微有些咋舌，焦急地望了好一会儿，还是选择抓住扶手翻越栅栏去看看。
脚尖轻盈点地，站稳后的刘瑶猛地扎进人群，蹲在旁边查看起了少年的伤情，在确认人还有气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 。
“麻烦来个人搭把手啊，人还有救！”
而一旁还原本看戏的客人也是在刘瑶的提醒下，方才一个个上前帮忙。几人有些费力的把昏倒的人扶在少女有些纤细的背上。
刘瑶把少年向上颠了颠，试图起身，不料突然靴底一滑向后倒去。
电光石火间，平日苦练的千遍万遍如同本能般苏醒。
只见她腰肢猛地一拧，内力自丹田沉入足跟，在方寸之间便稳住了颓势。
整个身子在别人看来就好像晃了两晃，但终究是有惊无险地站住了。
她微微喘息，额角已沁出一层细汗，心下暗道一声：
“好险！”
这小子吃的秤砣吗？要不是我平日练功不曾懈怠，只怕你小子是又要摔上一遍。
重新背起背上有些沉甸甸的家伙，刘瑶压住心底翻涌的疑惑，向门口奔去。一声清喝在她前方炸开：
“让开！快让开！”
刘老先生见那女侠背起少年便往门口冲，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看她那火急火燎的架势，怕是压根不认得路，这般横冲直撞，岂不白白耽搁了救命时辰？
他心头一急，也顾不得许多，赶忙上前两步，朝着那即将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扬声喊道
“欸！女侠——且慢！最近的医馆不在那边，得出了门右转，穿过两个街口，巷口有棵老槐树的陇延巷里头！可千万记清了！”
少女背着昏迷的少年没有回头，一个箭步扎进了茶楼外涌动的人潮。市井的喧嚣与高亢的蝉鸣如同无形的巨浪，将她彻底吞没。
以上，便是刘瑶脑海中关于“事故”现场的全部回忆，但可惜故事的后续却远没有她冲出门时那么潇洒。
她因为冲的太猛压根没听见刘老先生提醒，才转过一个街角，她就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怀疑。兜兜转转好一会儿，才在好心人的提醒下，寻到此处。
忆及此，刘瑶认命般地长叹一声，极其不情愿地将手伸向腰间那个怎么看都有些干瘪的荷包。
坏……坏了……
钱在茶楼的时候就花光光了，压根付不起医药费！
原来，在茶楼结完帐，她身上是真一分钱也抠不出来了。
这也解释了，为何刘瑶之前能在茶楼里望穿秋水般地硬耗着，纯粹是……穷得实在没法去别的地方了。
唉，早知道就不硬头皮去喝茶了，啥情报没听着，反而惹的一身麻烦。
“…………”
刘瑶一言不发抬起头，小脸透着些许尴尬地望向坐在病床前看着自己的郎中，脸色上带了点羞红，轻声问道
“那个，先生，能否赊个帐？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凑不出这么多钱。”
“不行，”老郎中眼皮都没抬，他拖长了调子，目光从刘瑶空瘪的钱袋上扫过，手在算盘上不停地拨弄，
“最多宽限你一个时辰。如今药材难寻，用一点少一点，所以概不赊欠。”
刘瑶听得一愣，几乎要气笑出来。她瞅着老郎中那副精打细算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直嘀咕
人没救醒也找我收钱就算了，赊个账都不行，活该你没什么客人，呸！
但刘瑶余光瞥见正躺着病床上昏迷着的少年，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吧。
她收敛了下神色，郑重地朝郎中抱拳一礼：
“那就烦请先生帮忙照看一下这位……少年，我很快就会回来。”
言罢，她不再多留，旋即提剑转身，衣袂拂过门槛，身影很快没入门外熙攘的长街。
日头明晃晃地悬在头顶，晒得刘瑶脸颊发烫。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到银子。
刘瑶脑海里不由闪过一个最熟练的选项——找伙土匪“打打交道”
可随即她自己就摇了摇头：时间太紧，成本太高，这“买卖”的回报率，眼下实在算不上划算。
“去借？”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江湖救急也得先‘拜码头’、‘盘道’才行，她现如今就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外来客，空口白牙的，谁敢把真金白银借给她？
刘瑶只得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悠半天，把能想的法子都在脑子里过了个遍，结果却发现条条都是死路。
燃尽了所有的脑细胞，她最后终于还是死心了，开始上下打量起自己，心里有些绝望。
可恶！
难道就只能去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