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庙会在即,白哉为表感谢邀请三人前往高台开幕,许烛以不便露面为由拒绝了。
白哉也并未在意,他也只是随口一提,毕竟三人在刚见面时便要求了身份保密。人嘛,谁还没点秘密了?他白哉又不是侦探不至于去刨根问底。
姜朝歌自看了方灵山带来的密文就一直冷着脸,她是个直肠子,喜怒形于色,差点就给白哉看出点端倪来。
严格来说五石散虽成瘾但官府却不禁止。有些见识自然知道其中的危害,但朝中达官显贵甚多,五石散尤为风靡。若是想附庸权贵,不加入他们便是驳了人家的面子。
这也是姜子行不被重用才有的无奈。他选择了缩短生命去换取机会在宫中、在北齐烧起一场最为绚丽的火焰。至于是好是坏,如今还不能早下定论。
言归正传,白哉所为虽伤天害理却不违法,这便是他敢将不知来历却拥有「王印剑」的三人留下的原因。
那说到方灵山,难道他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替天行道吗?如果是这样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白家的祠堂并未派人看守,许烛轻易便推开门进入了其中。
许烛按照方灵山的提示转动了上面第六个灵位时感到脚底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震感。像是齿轮转动挪走了某样东西。
三人一起在地板各处敲了敲,果然发现了有一块地砖下变为了空心。
姜朝歌与钟琪一齐发力将严丝合缝嵌在地板上的地砖完好无损的取了出来。
白哉和左慈坐在高台对面的主位上喝着茶。
左慈用茶盖撇去了杯中多余的茶水和茶叶,悠闲地的喝了一口。
白哉有些不悦的问道:“左师爷,这戏子怎么还不上台?不如我们来先主持开幕莫要耽搁了时辰。”
“不急,快来了,再等等。”左慈乐呵呵的笑着。
白哉不敢发作,他虽腰缠万贯,小镇上的话语权仅次于左师爷,但依旧是商人,真要闹起来,没人会站他。
左慈话音刚落,那戏班的戏子便咿咿呀呀的粉墨登场了。
“看,这不就来了吗。”
白哉眉头这才舒展了一些。
忽的台下传出来一人附在白哉耳边轻声低语道:“家主,有兄弟看见,大供奉们往祠堂去了。”
白哉手一抖,装作面无表情的讲茶盏放在桌上躬身道:“左师爷今儿个实在是不巧,府中来了几个从京都来的大人说是见不到我便要将白府拆了,只能劳烦您受累一人主持开幕了。”
左慈饶有兴趣的挥挥手道:“无妨无妨,但去无妨。”
也不拦他只是听着台上传来的歌声: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阁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许烛和两人面面相觑,在这祠堂之下竟是还有活人唱曲?
只是较之原曲的欢喜羞涩却显哀怨凄切。
三人脚步加快循声赶去,谁知那人气息浑厚绵长,歌声不知在这错综复杂的地下绕了几圈,卯足了力狂奔之下楞是跑了足有两分钟。
昏暗的地下那个白发女子看不真切她的相貌,只望见她依靠在角落头都没抬一下。
“三位,白家可已灭门?”
她用最生无可恋的语气问出了让人发寒的话。
“你是谁?”钟琪问道。
两边隔着一个看不见底的地下深渊,没有一定的轻功是无法往返的。
“七品内息…不够…应该是受人指点才能到这来的吧?”
两边都没有回答对方的心思。
“哎…”那女人叹了口气,似是妥协,“我只是一个失去了血亲的苦命人罢了。你们又是为何而来。”
“不知。”许烛答道。
对面似乎失笑了一声。
“不知?何来不知,世人皆有所求,既无所求何必替他人来此?”
“他说这是我的命。”
“命?”那女子饶有兴趣的抬起了头,她的脸竟与许烛有着七分相似。
许烛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仿佛墙壁上的长明灯一样明灭不定的闪烁着。
“这就是你的命。”女子哽咽道。
三人都吓了一跳,这怎么好好的就开哭了呢。
哭得许烛心里也是开始发慌,心里不禁开始思考,难道自己的命这么悲惨让她哭成这样?
“孩子,你…回家了吗?”
女人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问的到底是谁。
“不知阁下何人?”姜朝歌抱拳问道。
“我姓苏…苏折。”
苏折?钟琪眯起眼睛打量着女人,这个名字与她记忆中的仅一字之差。
苏折不愿多言自己的姓名,挥手一股气机涌出包裹住三人。
几人大惊当就要挣扎,却听苏折开口道:“不要害怕我的孩子。”
她头上浮现出一个古铜色的铃铛嗡嗡作响想要阻断苏折的气机,却还是被苏折强撑着将三人引渡过来。
这一下至少也是上三品的手段。
苏折深情的看着许烛的模样渐渐靠近,姜朝歌想要挡在身前却被气机阻隔。
她用手轻柔的触碰许烛的脸颊,心中似乎有无穷的思念和哀叹不知如何发泄。
“前辈可是许家剑仙苏折剑?”钟琪常年在邺城内混迹有些消息比许烛和姜朝歌要灵通的多。
“是故人苏折已非天人。”
苏折剑,原名苏折,是当世千年以降唯一一个以力证道的武夫天人,因是剑修被京城里的人称作苏折剑,就像张陵创立道教后被称作张道陵一般。
钟琪是听着她的故事长大的,直到五年前京城万剑共鸣,众人便皆以为这位年轻的剑仙仙逝,如今看来确实不知为何境界跌落。
不过传闻苏折剑虽只是许淮迁二房,两人恩爱却胜过许淮迁官场娶的正妻,怎么现在反而不想提及许家一般。
“你是许淮迁的人?”
许烛的话让苏折的心一下子都灰了一半。
她嚅嗫了一阵,却是说不出“我是你娘”五个字。只是摇头道:“不是了,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苏折愧疚的解释道:“我醒来的第一时间怎么也找不到你,我以为是那些蛮民害了你,就杀了许多无辜之人。”
也因此业力缠身三灾提前并且威力大大提升直接把她劈下了天人境界。
那些死去的人和丢失许烛的噩耗成了她的心魔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她。
“虽然只是第一面,但我能感觉到身体里跳动的血液,我是你…”苏折再次一顿,终于鼓起了勇气。
“无论你是否怪我,我依旧是你的母亲,对于这些年不在你身边我很……”
“不!你不是!阿烛是我的家人!”
在苏折还在煽情时,一直被气机所阻挡的姜朝歌颤抖着发作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仿佛有什么重要东西就要丢失的惶恐。
“许烛是和我、和娘、和廖姨一起长大的!我们才是她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