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歌绝入我梦,马踏韶华月未央。
此去寒渊渡劫波,广开天门照西楼。
人烟无至挂鱼龙,半飞半卷一苍穹。
携揽星河归秋水,悲风瑟瑟转头空。」
苏折腰间荡魔剑微微颤动,回首遥感远方那熟悉的气机而去。
“晚辈苏折前来向张真人请罪。”
无人应答。
“晚辈苏折前来向张真人请罪。”
第二声响起才有了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是一个五官面容十分精致小女孩,她怯生生的说道:
“姐姐!莫喊了!张陵叔叔早已离了此处。”
“这样吗。”苏折脸上看不出喜忧。
“不过叔叔留有一歌,他说姐姐你唱出来才会现身。”
恶趣味。
苏折无奈接过那一纸歌文,瞧见时眉头一挑。
“小家伙,你今年多大了?”
“一百七十二岁了!张陵叔叔说我见着姐姐后再离开此地去候另一队人道行就圆满了!”
小女孩看起来十分高兴。
一百七十二岁管自己叫姐姐?这鬼怪都这么荒唐吗?苏折摇摇头不在多想,清了清嗓吟唱道: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正是屈原所著的先秦诗歌。
歌罢,苏折只觉得身上一轻,修为回涨了许多。
这篇九歌自然不能增益修为,但却使苏折身上的业力被抽出了一部分到了那小女孩的身上,化作她的道行。
忽的幻化出一桂旗木车载着她远向天边。
留下一道轻烟,那轻烟逐渐变为一坐饮的虚影。
“张真人。”苏折恭敬的朝着面前的虚影一拜。
张陵示意苏折坐下。
这虚影呈现出的桌椅竟然十分凝实,可以被触摸。
“来意我已知晓,或者说,早在将你安置在广宗时我便有所预料。”
“所以差女萝在此候你,不知苏剑仙可愿听我论一番道?”
“张真人但讲无妨。”
自己虽曾是武道天人,但张陵入过天门修的道法臻至化神期。对于天道的理解肯定比自己来的深。
“这天下上三品仅四十八名、天人九名。且只说广宗。”
“伽蓝死后得道,乃是功德天人。左慈修为有成,所修遁法却非主战。普净那秃驴不提也罢。如今却都避世不出,管中窥豹,古往今来这修剑三百年,不曾飞剑斩人头者不在少数。”
“无他,躲天意避因果也。脱了凡胎无因起果便会卷入红尘,沾染业力。但你应该知道业力低于一定值时是可以消弭的。”
“因为什么?”
“天道不在乎。道者无情,太上忘情。天罚与其说是天道责难倒不如说业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影响了天道。”
“因此宇文邕和拓跋焘灭佛,普净不出面只承因果不受业力。如今天人都胆小惧死,难有苏剑仙的风采。”
张陵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苏剑仙所负业力与所承因果不称,是命中注定,无可避免。北齐郊外一事的代价自然已经付清。剑仙出广宗我并无怪罪之意。”
“得张真人高看了。”苏折叹服。
张陵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转而继续道:“想必你也能看出,方才那孩子名为女萝山鬼,此去寒渊你自有思量,我劝之无用,你若仍是天人可跻身天下三甲自然无碍,但我算的几卦,卦卦凶险,于是便嫁接一段业力作为女萝的道行,也算给你增加点生还的几率。”
“谢过张真人。”
“不必客气。”张陵摆了摆手,“此行多加小心,至于今后的路如何走,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苏折点点头,眼神坚定地望向远方。
张陵见状,心中感叹一声,身影渐渐消散。
苏折转身,御着飞剑向着寒渊的方向走去。
在她身后,仿佛有一阵轻风拂过,隐约传来张陵的声音:“善恶一念之间,希望你能保持本心……”
“下次见面便是你为我送别了…”
苏折闻声再回首时,气机已经消散。
业力者,无因起果也。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别人没有和你发生个人的直接冲突,你若是将之杀了便要承接那人的业力。
即使受了皇命,而去厮杀,军阵面前也要承负业力。
只不过苏折受头顶的三清铃影响,无论缘由,只要再造杀孽便是业力。
而女萝之所以能嫁接她的因果,是因为怨念也是业力的一种体现方式。
此刻女萝正驾着赤豹、文狸相随的桂旗木车向北而行。
北齐与北周边境交界之处龙气薄弱且混杂正是她暂时落脚的绝佳的地方。
不过这块地方也因为剑骸遍野滋生了许多邪祟。
女萝甫一落地就惊起了无数魑魅魍魉。下三品的、中三品的全都四散逃开。
没来得及逃走的在桂旗木车的碾压之下也成了飞灰。
山鬼说是鬼,本质是是神,因为生于山中没有职位所以叫山鬼。
“山鬼!你来此处作甚?!”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女萝一跳,远处正盘踞着一个有着三品武夫气息的邪祟,身上插着一杆鱼龙锦面旗,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那个叔叔你好,我只是来这里落个脚。”女萝缩了缩脑袋,她虽然位格极为克制邪祟道行却还不是太足,唬住那三品的邪祟还行,想制服,可就不是一般的难了。
“这里不欢迎你。”
“可是…可是…张叔叔让我在这里等人啊…”
女萝绞着手指有些为难的说道。
“张叔叔是谁?”
邪祟警惕的问道,面前的山鬼虽然道行尚浅好歹也是个神,口中的叔叔想来多半不是凡人。
“张叔叔就是张叔叔啊?”她的神情有些迷茫。
邪祟头疼问了半晌才终于弄清楚了是谁。
天师张道陵!
它深知如今道门凋零才让自己有了可乘之机。
三品邪祟纵使能正面对决二品武夫,也绝不是道家炼气期的对手,更别提臻至化神的张道陵了。思及此处它便在女萝清澈的眼光中挪动巨大的身子腾了个地。
“啊咧?”
“我行动不便,三日后定撤离此处。”
啊咧咧?女萝有些懵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