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都能体会出来,阿黛尔是一位优雅大方、气质不凡的淑女。
事实上如果你的审美能力足够坚强,你甚至能发现,她虫子形态的一举一动也是优雅大方的。
“阿黛尔的力量来自一位被称为‘蛊毒之神’的邪神,她的躯体有80%以上是用各种毒虫拼接成的。”
迪涅尔的介绍让赛特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蛊虫的本质与人无异,按照百毒教派的理念,灵魂才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而灵魂之外的世俗血肉可以随意改造。”阿黛尔对赛特说道。
她的本意是让赛特增加对她的了解,进而祛除恐惧。
但赛特看了她一眼之后,脸色开始由白转绿了。
迪涅尔耸了耸肩:“这就和恐高一样,怕虫子是他血肉里的本能,你说再多也没用。”
“如果是根植在‘血肉’里的话……嗯,我或许能用几种虫子取代他的——”
“别!!!”赛特蹦起来喊道。
阿黛尔笑着点点头:“果然,这样您就有精神了。”
赛特的脸白里透着绿,绿里透着黑。
这帮幸存者……性格全都这样?
迪涅尔戏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阿黛尔:
“现在你认识阿黛尔了,阿黛尔,这只是赛特,书之神的神选,脑子坏了离家出走了。”
“这只?”赛特有异议,但不多。
“神选?没有和知识教廷的使团一起走?”阿黛尔疑惑道。
“所以说是离家出走,和那帮来参加分赃大会的不是一路。”
“诸国和六大正教的代表汇聚绿金之城是为了商讨组成联军,跨越高卢山脉大隘口的事。”
“所以不还是分赃大会吗?”
阿黛尔严肃地纠正道:“事前分赃,意义不大,事后还得再分一次。”
迪涅尔想了想:“还是你严谨。”
“为什么把他带来庇护所?”
“他出钱雇佣了我,接下来我在城内的活动,他都会和我一起。”
“明白了,我这就把近期绿金之城的邪/教情报整理出来。”
半小时后,各类卷宗堆满了起居室的长桌。
这个时候因阿黛尔“自我调整”而来的黑暗已经被驱散,在烛台火光的照耀下,起居室显得温暖明亮。
赛特自然是不能看这些幸存者内部文件的,所以他老老实实地坐在墙边旁观,等待迪涅尔看完。
迪涅尔看似一言不发地盯着文件,实际上在脑海里一刻不停地与艾芙交流着:
“绿金之城多了好多新工厂。”
艾芙也瞪着文件:“我忽然想起来,工厂这么赚钱的东西,你们幸存者为什么不整几个?”
“然后厂里的工人全都慢慢变成畸形亵渎的怪物?”
“谁说要你们直接管理了?让普通人拐几个弯代理啊。”
“拐几个弯就能规避你带来的污染?”
“不能啊。”
“那你说个——算了,说正事,这些工厂里频繁出现疑似邪/教活动和邪神污染的迹象,你怎么看。”
“正常,这个时代的工厂都是靠吞噬工人血肉运转的,被啃得一无所有的工人只能把精神交托给信仰,但正教信不起,邪教还给治病,换你你怎么选?所以自古以来,贫民和奴隶阶层就是邪/教的温床,现在的工厂只不过和这个阶层密切关联起来罢了。”
“不对劲。”
“怎么不对?”
“一旦诸国组成联军,这些工厂必然接到大量军需订单,工厂主增加工人的工作量却不会增加报酬,这些工人会更加狂热地投入邪/教活动。而六大正教的人自然也会增大清缴他们的力度。”
“可是各大教派却没有这样的行动。”
“丰收教廷有,但其余五个……”
“六大正教之间出矛盾了?分赃不均导致丰收教廷和其它五个掰了?”
艾芙的语气相当激动,似乎很期待六正神掐起来。
“这和我们无关,幸存者只对付邪/教徒。”
“嘁。”
“反正今晚还要去一趟丰收大教堂,如果有什么我们需要知道的,教皇会说的。”
“嗯哼。”
艾芙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似乎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
但在迪涅尔的感知之外,一只眼睛已经望向了坐在墙边的赛特。
书之神的神选也无法感觉到那目光,俊美的少年只是乖巧地坐在那里。
艾芙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一丝落寞,但更多的是熊熊燃烧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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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幸存者的习惯,在绿金之城这样的大城市里行动,我们至少有三处安全屋。
“你租的旅馆、贫民窟的庇护所和特殊情况下,大教堂里会有一个留给我们的密室。
“如果你之后和我走散,可以放心前往庇护所,阿黛尔已经记住了你的味道。
“丰收大教堂里那个……算了,如果那里被启用,这座城恐怕离毁灭也不远了。”
迪涅尔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装备,一边向赛特介绍着幸存者的行动方式。
这时候他已经看完了阿黛尔的情报,正在庇护所属于他的房间里进行……邪/教祭祀。
赛特一字不漏地记下了迪涅尔说的,有些忐忑地打量了几眼迪涅尔在祭坛上画的亵渎符号,问道:
“这些东西都是能告诉我的?”
“让你遇到危险知道往哪跑而已,幸存者在城里还有两个核心成员,但他们不常回来,有机会再介绍你们认识。”
“哦好……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他终于没忍住问出来了。
“保养武器。”
迪涅尔如此解释。
只见他把那惯用的手炮和从复制体那缴获的阔刃剑放上祭台,然后单膝跪下,再次做出了他在螺旋之城神座前的祈祷手势。
聚合又分散。
下一刻,无形而浩瀚,肃穆又恐怖的力量降临了。
在某个比眨眼还短暂的瞬间里,赛特仿佛看见了具现化的“毁灭”,无数的世界、无数的时空在那股力量面前被碾碎、挤压成一个小点,而后更多难以名状的亵渎之物从那个小点中喷涌而出。
那是层层叠叠的星光,世间最透彻的真理变成毒酒,在天空的尽头倾泄而下。
赛特跌跌撞撞地后退,后背撞在房间的墙壁上。
他捂着发烫的眼睛,感觉再多看一秒,那里就要被烧成两个血窟窿了。
他怎么就管不住这瞎看的毛病呢?!
“他怎么就管不住这瞎看的毛病呢?”艾芙在迪涅尔脑海里翻着白眼。
“别管他了,你赐福好了没有,我膝盖疼。”迪涅尔催促着。
“好了好了,感谢你昨天晚上的噩梦吧,这将是你有生以来用过的最强诅咒武器。”
祭坛上手炮和阔刃剑发出星河般的光芒。
“手炮‘白矮星’,阔刃剑‘红巨星’,它们将撕碎所有阻拦你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