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特以为，对仙女湖工厂的踩点工作只是简单的前期准备，之后的潜入才是重头戏。
这么想其实也没错，但这事就像是舞台剧排练，重要性和时间并不是成正比的。
在迪涅尔连续三天给他安排不同的位置蹲点之后，他终于受不了了。
“我以为交给你的工作已经够简单了。”
“就是因为太简单了啊！租个破旅店盯着他们工厂大门看一天，除了记两笔警卫换班时间之外什么都不干，你哪怕让我去下水道找入口呢！”
“你真想去下水道？”
“……你真去了下水道？”
迪涅尔想了想，拿出一张由多张笔记本纸页拼接成的手绘地图。
“今天我确实打算去下水道来着，之前三天我想办法从市政厅和建筑工人工会搞来了绿金之城的下水道设计图和仙女湖当初递交的动工申请。”
“你这些办法比摸清楚门卫换岗的空档溜进去靠谱多了。”
“我还询问了十个建筑材料经销商和三个市政厅的工程监管，大致锁定了二十七处和图纸对不上的地方，这里面应该包括了工厂对外隐瞒的秘密设施。”
“等等你不是说我们的目标只是联络员的办公室吗？”
“那只是最初确定的线索之一，后来我找到了他们走失的一名技术人员——”
“你确定人家是‘走失’的？”
“那都是可以调整的技术细节，总之就是，我发现他们可能在工厂里制造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赛特沉默了。
他都快闲出蘑菇的三天里，迪涅尔到底干了多少事情？
光是他说出来的，就包括把市政厅和工匠工会翻个底朝天，贿赂甚至拷打了十三名官员和商人，还绑架了至少一名工厂的技术人员。
考虑到仙女湖的背景，恐怕这里面不乏卡米洛特王室的合作伙伴、宫廷学者和公爵家臣……
他都不敢想这是多大的篓子。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愉悦。
即使是国王和公爵，在自己做了亏心事的前提下，也不敢找丰收教皇和幸存者的麻烦。
这种只要死不了就往死里作还能有人出面把事情摆平让受害者只能忍着的感觉……
真的，活活爽死。
然而迪涅尔去做这些有意思的，呃不，这些有意义的事情时，居然都不带他。
这一刻，赛特感受到了屈辱。
哪怕有正式的委托在，迪涅尔还是把他当成累赘了。
还是说他怕自己知识神选的身份会拉高团队整体的道德水准，导致绑票这类的行为难以进行？
他得表示抗议。
“既然你觉得盯梢工作已经做得够多了，那今天就和我一起去下水道找找入口吧。”
“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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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水道当然不是什么有趣的冒险胜地。
蛇虫鼠蚁不说，光这里面的气味，就是下湖贫民窟的超级加倍版。
更别说满墙满地的黑色粘稠物质，谁能分清那到底是泥还是shi……
赛特懒得想下去了。
反正他有护盾。
而迪涅尔只能在那些不可名状的物质里跋涉。
大快人心。
“他的嘴角都快翘到眉毛了，迪尼，他在嘲笑你诶。”艾芙故作惊讶地说道。
“等哪天他发现自己领子里住着一只蜘蛛，我也会嘲笑他的。”迪涅尔很冷静。
“祝你成功等到那一天……我们到了。”
迪涅尔的脚步随着艾芙的提醒而停住，他望向头顶，漆黑的岩壁与周围没有什么不同。
绿金之城的下水道自然是从当年矿洞的排水系统和一部分矿洞改造而来，这些歪歪扭扭又四通八达的岩石通道最窄的也被开凿扩大到了足以容纳一个成年男性正常站立通过的大小，有些部分甚至能用开阔来形容。
迪涅尔此刻所在的就是一个高大的矿洞，如果没有邪神的赐福，他根本无法看见头顶高悬的岩壁。
同样的，如果没有艾芙直接把立体化的设计图和下水道空间结构直接投射到他脑子里的话，他也不会知道这里的岩壁顶层很薄。
非常薄。
而岩壁的对面，就是二十七个可疑的未报备设施之一。
以他的力量，和被艾芙祝福过的诅咒武器，不难从这里打开一个通道。
“上面没有生命活动。”艾芙说道。
迪涅尔朝赛特招招手：“有没有能让特定范围内声音全都消失的神术？”
赛特熟练地翻开圣典：“……理性与精神之神的试炼中，最恐怖的不是幻象与怪物，而是‘寂静之堂’，卡的信徒用特殊的材料制造了一个几乎能吸收所有声音的黑暗密室，在那里，你甚至能听见自己的血液流动……《六正教苦行实录》。”
绝对的寂静降临了。
所有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都被神术模拟的寂静之堂吸收，迪涅尔只能通过骨传导听见自己器官蠕动的声音。
很恶心，但与艾芙的低语比起来，简直就是音乐。
一片寂静之中，手炮“白矮星”子弹上膛，炽白的光焰短暂地照亮了黑暗的岩窟。
然后尘土飞扬，碎石崩落。
赛特及时以一阵狂风吹散了它们。
头顶被轰出的窟窿里，隐隐能看到金属的反光规律地晃动着。
那是正在运转的机械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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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不错。”
迪涅尔从下水道里爬上来，环视一圈，满意地判断道。
赛特紧随其后爬上来，一番观察后，得出了更有用的结论：
“高精度车床，什么级别的不好判断，但只有这么一台，要么是坏了在这里修，要么是在实验某种新零件能不能车出来……嗯，正常待机状态，刚刚还开过，应该是后者。”
“你很熟悉车床？”
“留学的时候玩过，虽然那都是老古董了，但研发流程应该不会有多大变化。”
“那就交给你了天才，看看它是用来生产什么的？”
赛特指了指墙角一大堆金属造物：“那不就是？”
迪涅尔：“……”
“做新东西肯定会有一大堆车失败的报废品啦，总不能废一件就跑出去扔一次，当然是先找个地方堆着咯。”
“行行行，你专业。”
迪涅尔把自己嘲讽失败的尴尬一笔带过，走到那堆废品前，掏出纸笔。
他当然是不懂机械的。
按照一般流程，他只需要把这东西画下来，回头交给阿黛尔收集情报，或者直接拿去给雇主换一部分酬金。
他还没画两笔，赛特就凑过来说道：
“这不是天空鲸上用挂架吗？”
“挂……什么架？”
“就是用来扔磁暴弹的东西，最开始是让士兵用手推的，但那样效率太低了就改成了这种挂架，哦，这里的结构改了，大概不是用在磁暴弹上的了，他们打算用飞艇空投别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