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陆南部,有一道几乎将整个大陆一分为二的巨大峡谷。
它东起大雨林与草原的交界,西至亚特兰外海,由东向西逐渐拓宽,最宽处人的肉眼甚至无法望见对岸。
如果说由双世湖演变成的上湖、下湖和看守瀑布是在人力影响下诞生的奇景,那这座大峡谷就是自然伟力才能塑造的奇观。
这就是放逐之痕。
它的名字来源于它历史上的象征意义:
无论是在西大陆的殖民者到来之前还是之后,大峡谷以南的地方都是流放罪犯的地方。
那里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不归沼泽,没有食水装备的人进入其中,能活超过两天都算奇迹。
所以被放逐者们只能在大峡谷南侧的狭长地带勉强过活,但那地方空间和资源都很有限,总人口从来没超过某个阈值,所以绿金之城也就没管。
至于这帮人后来怎么跟法鲁斯和卡米洛特的私掠船们勾搭上,在放逐之痕底部形成了一片奇特的生态圈……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迪涅尔和罗宾现在就是在往放逐之痕赶。
按照罗宾的说法,他们要先去往放逐之痕北边的一个由奴隶贩子建造的“仓库”。
如果恰好有奴隶贩子在那里“运货”,他们就偷偷干掉其中两个取而代之,假扮奴隶贩子进入“乐园”。
如果没有,那就设下陷阱,把下一波来运货的奴隶贩子灭了,假扮奴隶贩子进入“乐园”。
迪涅尔想了半天,问道:
“这两个计划区别在哪里?”
然后罗宾也想了半天:
“……反正就是有,操!”
艾芙在迪涅尔脑海里大翻白眼:
“这小丫头明明挺可爱的,非得说最后一个字吗?”
*******
最后,两人实行了第二套方案。
和第一套方案相比,第二套的好处显而易见:迪涅尔用不着亲自战斗了。
他的皮外伤虽然能通过吞食血肉快速恢复,但内里受的伤——或者说异变——才是大头。
被艾芙亲自压制的神性污染只是一方面,他的心智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微妙的异化,有时候会觉得人格中多出来一个自己,有时候又得用巨大的意志力催眠自己说人有两只眼睛一张嘴是正常的……
另一方面,他几乎所有的血肉都被艾芙的力量重塑了一遍,每一个细胞都即使他的又不是他的了。
他感觉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有微妙的不协调感,接收到的五感也都多出了一个空洞的冗余部分。
就比如他看一段文字,大脑总觉得漏看了一段,有一段隐藏起来的信息被忽略了,可明明他已经读过了每一个字。
他感觉自己经常触摸到物质世界之外的什么东西,但实际上那东西并不存在。
和罗宾这几天的赶路生活中,他已经渐渐适应了这些感受,但那只是适应,并不是这些感觉消泯了。
走在奴隶贩子的仓库里,迪涅尔沉默地穿过一对对无神的目光,从狭窄窗户投进来的阳光让他的身形时隐时现。
被关押在这里的奴隶们并不关心闯进来的这两个陌生人是谁,也不关心那个小女孩布置在外面的看起来很危险的东西是用来干嘛的。
迪涅尔看着这群没有未来的人,轻声开口:
“愿一切生命的母亲垂怜你们。”
他话音未落,一座牢房角落的某个人动了一下。
迪涅尔一个闪身来到那人面前。
这一下把周围的奴隶吓到了,他们甚至没看见迪涅尔是怎么跨过牢门的,就好像是瞬间传送过来的一样。
事实上迪涅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只是产生了要来这个地方的念头,然后就……踏上了一条抵达此处的道路。
一条不存在于现实中,但又的确存在的路。
可此时此刻他没心思纠结这些,他只是默默注视着那个有动作的奴隶,片刻之后,红巨星无声无息出现在他手中,对着那奴隶的心窝刺下!
别说红巨星是一把诅咒武器,这么锋利的一把阔刃剑捅下来,衣不蔽体的奴隶必死无疑。
“祂的孩子必不受伤害!”
那个奴隶突然喊了起来。
下一刻,柔和的绿光包裹了他的身体。
红巨星毫无阻碍地刺入了他的身体,血肉分立骨骼崩断,那手感迪涅尔非常熟悉。
但奴隶缺没有死。
阔刃剑分明刺进去了,奴隶的心脏应该已经被剖成两半,破碎肺叶里的血应该从他的气管呛出来才对。
但是什么都没有,重要器官的致命伤对他来说就好像只是手指扎了根小刺。
那绿光在维持他的生命。
丰收神术,生命礼赞。
这是中阶神官才能施展的神术。
一个大规模神恩的受益者?
迪涅尔默默抽回红巨星。
随着剑刃抽离,那奴隶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你是什么时候掌握这种力量的?”
奴隶颤抖着,不敢回答。
仓库的走廊里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是罗宾听到这边的动静,跑过来查看情况。
“老不死的你在搞什么?”
“发现点东西,待会那些奴隶贩子里,记得给我留几个活口。”
*******
等了一天一夜后,奴隶贩子终于出现了。
整个战斗……捕获过程乏善可陈。
只雇佣了一些护卫的普通人在两个有心算无心的幸存者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迪涅尔根本没出手,罗宾用了不到一分钟就解决了战斗。
最后有两个人活下来,一个是奴隶贩子的头,另一个是……大概也许没准是邪/教徒的家伙。
罗宾留他一命只是因为发现他身上带了个疑似邪神徽记的东西。
但这个人显然不具备任何超凡力量,既没有邪神赐福,也没有诅咒物品。
“分开审,那个胖子给你,这家伙给我。”迪涅尔说道。
奴隶贩子的头是个矮胖子,很符合人们对挣脏钱的人的刻板印象。
罗宾对此没意见,拖着那胖子去了仓库另一角的牢房。
很快,那边就传来了凄厉且绵长的惨叫。
迪涅尔则盯着那个“邪/教徒”,手中把玩着那枚徽记。
“我猜猜……你信仰的这位‘母亲’,号称是丰收之神的化身,会在即将到来的天灾人祸里救赎你们这些受选者,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