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昨天晚上克拉肯和埃尔德里奇干起来了?”
“他们哪天不干?”
“不不不,是特别热闹的那种,整条街到处都是肠子……”
“我怎么听说是海德拉和埃尔德里奇?”
“他们肯定也掺了一脚……”
“……你刚才说什么肠子?”
隶属埃尔德里奇商会的某个帮派下属的小商行下属的小酒馆里,一群浑身酸臭衣着邋遢的海盗窝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昨晚发生的大事。
迪涅尔盯着自己盘子里的炸香肠看了一会,默默放下了刀叉。
“诶不是!我还没吃完呢你干什——”
艾芙震天撼地的嘶吼被他强行忽视了。
他身子前倾,低声对桌子对面的罗宾道:
“昨晚的大规模火并会影响我们今天的行动吗?”
罗宾瞪了他一眼:
“你胡子掉我盘子里了,滚。”
迪涅尔很确信他的胡子都好好长在自己脸上,作为一个被邪神全心全意眷顾的怪物,他对自己的每一分血肉都有强大的掌控力。
罗宾只是单纯地让他滚而已。
所以他没搭理罗宾。
这种浑身是刺的小女孩,迪涅尔伤好了的情况下是不会惯着的。
罗宾想了想,觉得在狭小环境里自己不是迪涅尔的对手,瞪了他一会后也只好答道:
“阿黛尔说温斯顿是个谨慎的人,所以我们今天大概见不到他本人,见到了也是替身什么的。”
温斯顿是他们假扮的奴隶贩子的下家,或者说这批奴隶的买主,是个背靠埃尔德里奇、颇有些经验和手腕的著名……奴隶贩子。
“皮尔格呢?”迪涅尔又问道。
“和你那个木偶呆在一块呢,看上去……还算冷静。”
“他还算聪明,现在如果不冷静,以后他就得永远冷静了。”
对迪涅尔来说,控制一具木偶和控制两具木偶没什么差别。
不久之后,在金眼皮尔格的带领下,一行四人——或者说三人加一个木偶——走进了埃尔德里奇商会下属的一家妓院里。
一进门,他们就被至少五十把长枪短炮瞄准了。
“操。”罗宾骂道。
金眼皮尔格趁她分神,连滚带爬地跑进了旁边的人堆里,一个身材高大魁梧有力的南大陆人站在那个方向,看着像是这群歹徒的头。
“他是怎么在你眼皮底下给外面传递消息的?”迪涅尔不慌不忙地问罗宾。
罗宾小脸一红:“妈的我怎么知道!那狗日的……被狗日的时候用屁股告诉别人的呗。”
艾芙在迪涅尔脑海里吹了个口哨:“骂得还挺有画面感。”
迪涅尔耸耸肩:“那我们还见得着温斯顿吗?”
这时,人群里那个高大的南大陆人操着口音浓重的西大陆语,向他们喊道:
“谁派你们来的?”
迪涅尔瞟了他一眼:
“你们已经被我们两个包围了,现在放下武器,把温斯顿交出来,我们只是想问他几个问题。”
高大的南大陆人一脸懵逼。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还跟身边的人确认了几次,才相信对面那个瘦瘦小小(在他看来)的家伙说的真的是“我们两个包围了你们一群”。
他想了想,又想了想,然后说道:
“开火。”
*******
在那五十多把长枪短炮喷出参差不齐的火舌的瞬间,迪涅尔的第一个动作是向后一个蹬腿——把罗宾踹出了门外。
这小丫头的破坏力举世无双,但身板其实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她自己也知道这点,所以只是习惯性骂了声“操”,就熟练地在门外展开起她那巨大的“墓碑”。
而迪涅尔自己,则脚下一点,轻飘飘地从原地移开了。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移动的,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
在那个短暂的瞬间里,他的意识仿佛被加速了,时间被放慢到近乎停滞。
在停滞的时间中,他看到了一条没有子弹的道路,于是便顺理成章地走了上去。
与此同时,他也很清楚,这么小的空间、这么密集的枪火里,不可能存在一个能让成年男性闪过去的空档。
那个空档,那条道路,并不存在于现实维度。
超越人类理解的知识向他揭示了那条路,而被严重污染的身体让他有了踏上那条路的能力。
于是,在那一刻,一屋子歹徒看见那个瘦高男人仿佛晕开在水里的颜料般,整个身体骤然弥散,漫过空间,又在一旁聚合。
当聚合结束,那个身影再次稳固下来时,他正把一柄阔刃剑从其中一个歹徒的胸膛里拔出来。
一片愕然中,他又不慌不忙地抽出手炮来,轰碎了旁边两个人的头。
有反应快的人,惊叫着伏低身体,试图从门口冲出去。
然后,紫黑色的光流从门外涌进来,把那人的身体分十几个批次送了回来。
那些碎裂的尸块中居然没有血,它们苍白干瘪,就像是在水中泡干净了所有污物,又在阳光下晾晒成干一样……
像是邪魔用人制成的储备粮。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产生了这样的联想,而后,恐惧像是炸弹一样在他们心底爆开。
尖叫、嘶吼、推搡、踩踏、胡乱开火……
迪涅尔利落地用红巨星把两个离他最近的歹徒剖成四片,同时向门外的罗宾喊道:
“一个都别放走!”
“操,不用你说!”
*******
两人结束战斗用了十分钟。
一般来说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但他们考虑到要留活口,还不能让活口在惊恐中把自己弄死,整个战斗过程就显得小心翼翼。
具体来说就是罗宾不能拉满弓射那种漫天黑星一样的箭雨,迪涅尔也不能打着打着突然从衣服里伸一大丛触手来把对手活吃了。
总之就是束手束脚。
最后他们留了三四个已经口吐白沫吓尿裤子的歹徒,以及那个口音很重的南大陆土著。
“现在可以说了,温斯顿在哪?”
“在……在红宴会!”
“红宴会是什么?”
“那是、是……”
然而那个土著结巴了半天,之后又蹦出来一大堆本地土话,愣是没说出来红宴会是什么、在哪里。
还是罗宾从门外进来说道:
“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应该是跟乐园最大的那个妓院‘红剧院’有关?”
“这帮奴隶贩子怎么这么爱往妓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