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涅尔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控制住了楼梯间里的人。
能把奴隶生意做大的都是聪明人，他们看见一个疑似人类的生物用几十条触手把所有保镖都钉在墙上之后，肯定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楼梯间里齐刷刷举起十几只手。
迪涅尔现在比较关心楼梯间外面的赛特是什么情况，脑内嘱咐了艾芙一声盯着这群人，便抽身后退。
而随着他的后退，那些从他衣服里生长出来的触手上，赫然张开了几百只大大小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楼梯上的人。
那些人顿时被吓得狼哭鬼嚎。
但迪涅尔不管这些，他看着在阴影中缩成一团的赛特，问道：
“还活着？”
“死不了……”
“问题不大？”
“很大，但不用神术应该就不会爆发。”
“那你不能战斗了。”
“对。”
“那就用脑子，找个地方，我们需要审问这些俘虏。”
“威廉船长的酒馆地窖如何？”
“卡米洛特的私掠船团……安全吗？”
幸存者和教会、和各国统治阶层合作密切，但信任这东西衰减得很快，合作关系拐几个弯，就不剩什么了。
赛特露出个苦笑：
“安全，那位船长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估计会把整个酒馆腾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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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特一点都没说错。
他们到酒馆的时候，威廉船长正举着瓶朗姆酒吨吨吨地灌，看见赛特，先喷了半瓶出来，然后带着一屋子海盗就从后门跑了。
连声招呼都没打。
赛特猜到他身上应该有一件神术或邪术物品，能让他某种程度上看到别人身上的超自然污染。
第一次见面时，爱德华就跟威廉说，赛特在雨林被污染了。威廉毫不怀疑，这说明他是直接看到的。
而此刻的赛特和当时的他的污染程度比起来……
那基本上是一根火柴的火苗和一座城被点了的差距。
想到这，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人群后方押送俘虏的迪涅尔。
说来也巧，雨林里的污染带和他遭受的污染还真是一样的。
都来自错误之神。
而他不知道，此时此刻，可怕的错误之神正在和一脸阴沉的神眷者斗嘴。
艾芙星球般巨大的眼珠子俯瞰着脑海中渺小的迪涅尔。
眼神里满是怜悯。
“迪尼啊，有你这么求人的吗？”
“我只是让你看看那家伙受了什么污染，要怎么解决，你不会办不到吧？”
“办得到，能解决，但绝不是用你希望看到的方式。”
“我希望什么了？”
“那是他的宿命，迪尼，他注定与疯狂相伴，现在只是第一步，只有见证，才能记录。”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搞清楚这群人，或者藏在他们背后的人究竟在南大陆搞出了什么，尽快把事态平息，然后……去吃顿好的。”
迪涅尔想了想。
“你馋玛莎拉了是吧。”
“玛莎拉牛肉面包配啤酒，来南大陆怎么能不吃这个？”
迪涅尔叹了口气。
算了，艾芙这个态度，说明赛特出不了事。
至少暂时出不了事。
他知道赛特身上背负着书之神的神谕，一开始自己与他接触只是为了打探神谕的内容，加以利用。
现在嘛……
一个还算有救的菜鸟，能拉一把的时候也不妨拉一把。
他脑子里转着各种念头，手上做事一点都没耽误。
先把这群奴隶贩子关进地窖，当着他们的面把之前那个邪/教奴隶的脑袋炸成了一团触手，然后在他们尖叫着躲避地上蠕动的触手时警告他们，一会敢有半句假话，下场就是这样。
“迪涅尔，你来一下。”
拷问开始之前，赛特把他叫了出去。
“怎么？”
“乐园里有某种东西，一个非常庞大的……活物，盘踞在阴影里。”
“某种邪术造物？你见过？”
“瞥到了一瞬间。”
“一瞬间，你就成这样了？”
“原本应该更严重，但我的保命神术被触发了，这才……”
“明白了。”
赛特是书之神的神选，能一瞬间就把他深度污染的，恐怕得是直接与邪神面对面的情况。
换句话说，在这乐园深处，有一个无限接近，甚至就是邪神本身的东西。
各种线索在迪涅尔脑中串了起来。
那个隐藏在奴隶买卖之中的邪/教应该就是崇拜这个乐园中的邪神的，他们隐秘地快速发展，甚至有蔓延到绿金之城的趋势。
这引起了丰收之神的警觉，大规模神恩或许正是祂应对的手段。
既然明白了前因后果，那接下来要做什么就清楚了。
这些奴隶贩子手中必然有那个邪/教的线索，挖出来，照着清单杀过去就是了。
一个趁着诸国准备远征东大陆的时机，在底层奴隶里发展的普通邪/教而已，不是大事。
让赛特去休息，迪涅尔转身回到了地窖。
数以百计的带着眼球和利齿的触手，从他衣领、袖口和衣摆中探出来，向着惊恐惨叫的奴隶贩子们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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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母秘教？”罗宾咀嚼着迪涅尔问出来的这个名字。
“你没听说过吗，几个月前我刚到南大陆，就和他们打过交道了。”
迪涅尔说的是在海港城市和兄弟会合作那次。
“没有，绿金之城周边没有他们，至少阿黛尔没给我安排消灭他们的任务。”
迪涅尔皱了皱眉，意识到这里有问题。
南大陆的核心就是绿金之城，一个邪/教要扩张，不可能绕开它。
除非是故意的，或者……
被掩盖起来了。
迪涅尔忽然想起，赛特与爱德华第一次见面时，他们遇到的那具明显带有认知干扰能力的尸体。
一股寒意爬上迪涅尔的脊背。
多年的经验在告诉他，有更大的东西藏在水面之下。
“把情报传给阿黛尔，先把乐园里的秘教徒清理掉……爱德华怎么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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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来不了。
他现在只想骂人，但诗人的优雅在抑制着这份冲动。
他走在乐园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天空上浓黑的云层。
从大约翰的住处走出来，想着去给阿黛尔送信的他，在难以言说的某一刻，忽然就跨过了白昼与黑夜的分界线，踏入了这里。
这是一座永远处于黑夜，且没有活物的乐园。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玫瑰荆棘在地面上蔓延，如同蛛丝一般在给爱德华提供额外的信息。
从那荆棘之网中，他感受到一种规律的震动。
就像是，心跳。
一个心跳声能够震颤一座城市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