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是一道从天而降的湖光。
传说中，兰斯洛特是受湖中仙女祝福的骑士，他被赠予能够放射出蔚蓝光华的魔剑，一击便能够击碎山岳。
传说有没有夸张不好说，但骑士机甲作为电磁导力技术和高阶神术的最高技术结晶，它们是按照诸多传说里被吹的最离谱的版本设计的。
十二种被祝福的武装之下，那湖光真的能摧断群山。
小山一样的邪神“母亲”似乎是感受到了天空中的威胁，跳动的频率开始加快，匍匐在地面和墙壁上的血管丛开始向着天空延伸，像是无数恶鬼的手臂。
蔚蓝与猩红碰撞，神术与邪术的力量在相遇的瞬间引发爆炸，冲击波把无数血肉和瓦砾掀上了天。
“母亲”身侧，赫然出现了一个和祂差不多大小的巨坑。坑中是漆黑的焦土和瓦砾。
原本盘踞母亲周围的海量血管都被这场爆炸清理干净，而祂的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天空的兰斯洛特身上，巨坑中的血管再生速度非常慢。
机会出现，如计划中的一样。
“他们在海上筑起钢铁的城墙，任何活着的生物都越不过那国境……《卡米洛特海军简史》！”
书页翻动，文字从历史中汲取力量，修辞在神力中扭曲为现实。
刹那间，钢铁的墙壁拔地而起。
血管受到了刺激，沿着铁壁攀附而上，但没爬几米，就分分褪去了鲜活的血色，变成了类似枯木或焦炭的质地。
活物越不过这道高墙。
赛特沿着铁壁的内侧跌坐在地，手按着额上突突跳动的血管道：
“我撑不了太久。”
“在布置了在布置了。”
爱德华一遍说着，一边在墙壁内按照赛特画好的图纸布置神术阵。
玫瑰花藤黏着僵尸绅士破碎的血肉，卷着一枚枚圣洁的神术物品在焦土上蠕动，圣歌被邪异的花瓣咏唱出来，圣油泼洒在亵渎的肢体上。
然后仪式成立，书之神的力量降临，庇护住了这一群邪神的眷属。
眷属们在邪神身边用正教神术造了个堡垒。
“罗宾。”迪涅尔看向一旁拉满弓的少女。
“别废话。”少女全神贯注地凝聚力量，紫黑的光芒沿着墓碑的弓臂和诅咒箭矢盛放，犹如为她张开的羽翼。
通过铁壁上预留的狙击孔，毁灭性的力量瞄准了母亲身躯的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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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空之上，维奥莱塔神情严肃。
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幸存者们抓住了她牵制邪神创造的机会，直接把战线推到了邪神脸上。
那紫黑色的光芒她记忆犹新，正是上次差点把兰斯洛特射下来的恐怖邪术。
还好埋单的是丰收教廷……
在“堕天的罗宾”发动全力一击时，她这边也会配合使出最强的攻击。
十二种祝福武装提前进行了过载充能，能够短时间内发射两次“湖光”。
前后夹击，圣邪相抗，人类文明所掌握的巅峰力量，未尝不能比肩神明。
但是……太顺利。
一座罪恶城市的供奉、一个遍及南大陆的邪/教、丰收教廷毫无察觉……
这位“万物母亲”，真的只是一个寡智的邪神吗？
但无论如何，攻势不能停。
兰斯洛特挥剑斩断了一丛已经伸上天空的血管，剑上神圣的符号闪烁，墨蓝色的合金甲胄上泛起朦胧的神光。
从刚才开始，就有海量的诅咒邪术从血管中倾泻到她身上，机甲的神术防护一直是全功率运转。
即便如此，还是有源源不断的邪术力量渗进来，落在了驾驶员身上。
温热的液体丛鼻中流下，维奥莱塔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
最遭的情况。
湖之公爵随身佩戴了不少神术物品，除了会妨碍她驾驶机甲的大物件，各种护符、圣药和永固神术她一样也不少。
解毒的、破咒的、疗伤的……
但并没有针对“体内被灌进了过量的生命力”的情况的。
一般哪里会有人嫌生命力多呢？
但这恰恰是最可怕的。
维奥莱塔能感觉到体内的器官在这种“生命灌注”邪术下开始增生，不需要的结构和功能在她体内蔓延。
她都能想象到，如果此刻她死了，负责尸检的医生恐怕会被她活活吓死。
什么肝脏上长出眼球啊，心脏上长出脑子啊，肺和肾配合着分食胃和胰脏什么的……
想象着这些可怖的画面，女大公现在感受到无比的喜悦和振奋，蓬勃的生机让她愉快得想要大笑。
“还没好吗……”
维奥莱塔用上了冥想的方法，尽量屏蔽了身体的感觉，用纯粹冰冷的理智关注着钢铁堡垒方向的动静。
某一刻，一颗炽白的星辰升上天空。
祝福武器，白矮星。
那是动手的信号。
“湖光！发射！”维奥莱塔兴高采烈地喊道。
“给老娘死！”罗宾咬牙切齿地吼着。
湖蓝与紫黑，瞬间撕裂了蔓延盘踞的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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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垠的黑暗宇宙。
这里是迪涅尔的精神海。
此刻，原本的“海”已经彻底不见，仿佛属于迪涅尔自身的成分已经完全被从这里挤了出去。
海被宇宙取代，神的权能凌驾一切。
宇宙的中央，纯黑的星辰带着灼眼的光环，仿佛一只睁开的眼睛。
眼睛冷漠地盯着渺小的人类。
渺小到祂如果不专门收敛力量，无意识制造的引力都会碾碎他。
但是这样的人类，却是希望。
冷漠的星球巨眼中泛起了一丝感情。
每一个人类都是希望，每一个眷者都是勇士。
勇士都是用来牺牲的……
这是必要的代价。
“迪尼……接纳这‘毁灭’的力量吧……
“只是要记住，这是一条错误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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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奥莱塔死死盯着下方那团模糊的血肉。
“万物母亲”已经沉寂下来，心跳停止，血管不再蔓延，邪术的效果也在飞快衰退。
……成功了吗？
成功了……吧。
她心中闪过侥幸的念头。
然而世上的事，很少眷顾人的侥幸之心。
下一刻，知识神术建立的通信在驾驶舱中响起：
“罗宾，你说什么？”赛特的声音。
“我说，我他妈感觉我没射中东西！”
“那满地不都是……”
“射神和射人手感不一样！”
“……”
“我！是！说！那边射烂都是普通的血肉，里面不包含‘神’的成分！”
维奥莱塔头皮一麻。
障眼法。
那颗巨大的心脏只是“母亲”的外壳，祂的本质或核心并不在其中。
就像是一个人，被捅了一刀，如果不是捅在心脏或大脑之类的地方，是不会立刻死的。
先前说，“母亲”在沉睡。
人熟睡时被捅了一刀的话……
当然是会醒。
而且起床气超大。
下个瞬间，红色席卷了她的视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