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他的生命力顽强。
我派人去寻找失落的的备前近景时,他已经在那边躺了好几天了。
几天来水米未进,难以置信的高烧,医师都觉得他已经完蛋了。
但是他挺过来了。
用令人惊叹的意志力。
我进入房中,那个人还躺在那里。
——挂川八郎。
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他正茫然无措地望着四周。
“你醒了啊。”
我打量了一下他。
平平无奇的相貌,倒是比其他那些饱经风霜,横眉竖目的武士们清秀一些,但也就是大众脸的水平。
“你……你是……我现在在哪?”
挂川八郎似乎通过声音认出了我,但是还是满脑子浆糊的样子。
“战……战事怎么样了?”
“战事啊……我们赢了……”
挂川八郎脸色一变,“‘我们’……”
他很快注意到我身上的桔梗家徽,“你……是明智家的人……这么说……义元大人失败了……”
“嗯,是啊,托你的福,要不是你为我指明了今川义元本阵所在,我们也没办法获胜。”
我点了点头。
“什……么……”
罪人、切腹、连坐,无数个词语闪过挂川八郎的脑海。
“我……回到骏河一定会被杀的……”
“所以,你现在不在骏河。你在尾张,是我手底下的人把你捡回来的。”
“尾张……我被俘虏了……”
………………
沉默了一会。
我微眯上眼睛,“我现在,希望你能出仕于我。”
“出仕……于你?”
挂川八郎完全反应不过来。
“对,出仕于我,成为明智家的武士。”
“不,不可能的,我必须回到骏河切腹谢罪,要不然我的家人会被杀的……”
挂川八郎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是这样吗?那么,我不拦你。走吧。”
我毫不动容。
“门外准备了快马和专门护送你回去的人员,三河那边已经是我们的盟友,只要我跟他们说一声绝对会放你过去。走吧……”
挂川八郎的腿在发抖。
“怎么了?要我扶你起来吗?”
挂川八郎不想死。
在桶狭间,他试图用家中的母亲和弟弟妹妹来欺骗自己,给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但是……到了现在,他才发现,他只是遵从人的本能而已。
不想失去生命。
待在尾张就能活,回到骏河就会死。
非常简单的道理。
“………………”
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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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武士道?
挂川八郎曾经这样问过他的父亲。
武士道,就是去死。
父亲这样轻松的回答他。
武士道,就是——
义。
勇。
仁。
礼。
诚。
名誉。
忠义。
克己。
所谓去死,就是负责任的去死。
肩负起武士的责任,肩负起背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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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已经摸上了门扉。
如此羸弱的身躯,是什么支撑着他站起来呢。
我静静地思考着。
门扉打开了,许久不见天日的挂川八郎被这阳光所深深刺痛。
然而,门外的并不是马匹和随从,也不是士兵和武器,而是……
扑到他怀里哭泣的少年少女,以及在一旁默默流泪的苍老妇女。
“九郎……?阿雅?母亲大人……?”
本来已有赴死之志的挂川八郎彻底懵了。
“嘛……骏河的家伙们都以为你已经死在桶狭间了,而且现在骏河远江乱作一团,松平元康和武田信玄内外夹攻,怕是混不了多久了,所以我的手下才能够乘虚而入把人带回来……”
我的解释及时到来。
挂川八郎沉默半晌,随后,向着我的方向跪下。
“明智大人,请务必让小人为您效力。”
自此,挂川八郎拜领了我的“秀”字,改名挂川秀朝,正式出仕于明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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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了挂川秀朝一家,我走出门外。
正好遇见了沟尾茂朝。
“光秀大人,我不明白,这种今川的败军,为什么要特意任用他?”
我微微一笑,“当时,我冲破今川军防线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准备到后方去求援。”
“那又怎样……?”
“一个将领,重要的并非是大敌当前亲自上去砍人,而是正确判断形势。”
“更难得的是,他明白,什么时候可惜身命,什么时候……不惜身命。”
“也许,我能托付给他的不止一城一军,甚至是一国也有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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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打游戏去了,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