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奇怪,明明听到要什么身份证明的,但是父亲和祥伯父拿出一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后,那些城门守卫便恭敬地让出一条路来给我们透过。
进了城里,繁华的喧闹声和我们村子里的祥和寂静完全不同,不给我俩欣赏的时间,便被牵着往王都最为大间的医院──国立济世医院。听说医院的名称是初成立时,由当代的皇帝钦赐的名字,意谓着让这间医院的医生都能够悬壶济世。
越接近医院,我发觉父亲的手抖得越厉害,察觉到些许不安的我拉着父亲的手,抬起头看着他的侧脸,换来的是父亲安心的笑容,抱起我,父亲笑着说道:“没事、没事,我只是想起小诺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很可爱,那时候小薇……”
说到小薇,父亲的笑脸瞬间僵硬,好一会儿,才很勉强的继续说道:“我很感谢小诺能来到我身边喔!而且小诺和你母亲长得超像,根本就是小一号的翻版,也因为有你,爸爸我才能在没有你妈妈的情况下继续活下去。”
看着我不解的表情,顿了顿,父亲一脸懊悔的低声说道:“唉──我干嘛跟小诺讲这些?真是的,她又听不懂。小薇……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呀……”
进了医院,亚尔牵着我走在父亲和祥伯父的身后,我不太明白,只是去看夕雪伯母的小孩不是吗?怎么父亲和祥伯父的表情如此慎重。
来到手术室门外,阿尔维斯伯父焦躁地来回走动,紧锁的眉头面容有些憔悴。片刻,手术室的门开启了,穿着白袍的医生走出来,不等医生说话,阿尔维斯伯父便抓着医生的白袍,语气激动地问道:“雪、怎么样?母子都安全吗?还是有生命危险?难道……”
被抓着领子的医生看见阿尔维斯伯父如此激动的样子,赶紧安抚道:“没事、没事,只是剖腹产而已,没那么严重,母子俩都很健康。恭喜您了、羽洛先生,是个女儿。”
闻言,阿尔维斯伯父不顾医院不得大声喧哗的道理,马上兴奋地直呼道:“我做爸爸了!我做爸爸了啊!呵呵呵──”
见状,祥伯父似乎压抑不了心中的疑惑,问道:“一脸傻笑的样子真不像平常的阿尔维斯先生,难道每个初为人父母的人都会这样吗?”
“是呀!都会这样子的,想当初小薇……”一说到小薇,父亲他那神采奕奕的表情立刻黯淡了下来。
拍着父亲的肩,祥伯父表情沉重地安慰道:“对不起、波亚,我不该问的,又再度让你勾起痛苦的回忆……”
缓了缓心情,父亲强装平静地说道:“没事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还是先去看看阿尔维斯先生和夕雪大人的孩子吧!”
半晌,我们来到婴儿室,隔着玻璃窗,看着那一排的小婴儿,祥伯父指着其中一个婴儿,说道:“她就是枫翼,也是你们俩往后将守护的人。”
所以说……多了一个弟弟或者是妹妹了吗?妹妹就是要照顾弟妹的存在吧,不管他是弟弟还是妹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现在的我却不知道,当时暗自在心里许下的承诺,将来会变成我每晚无尽的梦餍。
在王都待个几日,我们就和夕雪伯母及枫翼一起回去斯尔塔吉村了,阿尔维斯伯父并没有一同回去,除了在王都医院中时常探望外,阿尔维斯伯父并没有常常待在夕雪伯母身边,总是一副忙碌的样子,但是关心却没少过半次。
其实照顾小孩也没那么难啦、我觉得,然而这个想法却在两年后,照顾枫翼加上枫翼的弟弟奈斯时被我推翻,有两个小孩在身边简直是噩梦,平常看很可爱,哭闹起来保证让你从天堂掉落到地狱。
我唯一的兴趣大概就是整人恶作剧吧,因为夕雪伯母去下田干活的时候都会把枫翼和奈斯寄放在亚尔这里的关系,总在父亲还有祥伯父出门后,我便提着我的小小工具箱到亚尔家去,可以顺便和他们俩玩,也可以做我自己的事情。
但是这种年纪的小孩最喜欢做一件事情,就是把每个看到的东西都往嘴里塞。纔刚抢下他们俩往嘴里塞的玩具车,回过头,枫翼又把另一块积木往嘴里放了,真受不了,每次都这样,搞得我手上全是口水。
正当他们俩好不容易安份下来,我打算继续手上的未完成品时,那小盒子却被枫翼拿走了,本来想拿回来,但是又好奇这玩意儿到底吓不吓得到人,于是我决定静观其变。
一开始,枫翼那小家伙拿着那方型小盒子就准备往嘴里塞,想了想,或许是她终于觉悟,知道不能把东西放到嘴巴里了吧,她抓着抓着就把盒子给开启来,瞬间,里头跑出一只会弹跳的小强,翅膀一张一合的好不吓人。
原本我以为她没什么反应,不过,过了一秒钟后,她开始哇哇大哭,手上的盒子早就扔了个老远。将盒子恢复原样,我如法泡制,拿给奈斯,但这小家伙开启后却淡定地递给自家老妹,搞得枫翼她再次痛哭失声。
真是太有趣了,虽然我知道我这个动作挺欠揍的,果不其然,纔刚这么想,亚尔的怒骂声随之而来。
如果要问我,童年时期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哪一件事情,我一定会回答,肯定是趁着亚尔不注意的时候带着他们俩到处闲晃啊……纔怪,印象最深刻的应该是那次吧。
那时候的我因为手头上正忙着,所以当他们俩来找我玩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打发他们俩,叫他们去烦亚尔,想也知道,这两个小家伙一定会照我的话去烦他。
在他们走后,我忙了许久,终于在太阳尚未下山以前结束,正当我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时候,却发现亚尔和奈斯两人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
“克诺,妹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怎么会……”
握着门把的手无意识地僵在那里,我突然很希望奈斯能够告诉我,枫翼不见了只是他说的玩笑话,然后我会回答他说,你进步了,这次是真的吓到我了,但是奈斯却迟迟没有接下文。
拉着我的手,亚尔急躁地说道:“要后悔等找到枫翼再向她道歉,现在先去找她要紧!”
也对,是要先找到她,不然夜晚的森林……况且是位于在国界附近的这个小村子,要是真有魔兽误闯这儿的森林,那就糟糕了!
和他们约定好时间后,我朝着负责的那个方向开始寻找,边叫着她的名字边找。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太阳逐渐西沉,走回约定的地点,我暗自在心里希望另外两人能找到枫翼,然而远处走来的奈斯身边却空无一人,我们俩着急的在原地等待,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亚尔身上了。
在最后的最后,我们俩看着亚尔拉长了的身影,身边却空无一人,正当我准备去向夕雪伯母道歉的时候,亚尔的背后探出一颗金色的小脑袋。
吁了一口气,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我慢步朝两人跑去,“小翼没事吧?有没有怎样?肚子饿不饿?”
“妹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没事,只是脚有点扭到,所以我背着她。”
真是太好了,枫翼没事!这也让我重新省思,果然还是他们俩比较重要,事情什么的可以等到比较有空闲的时候再去做。
改变我往后命运的那一天,是在枫翼的生日刚过没多久,那一年,我十四岁。
午后,那天因为事情全都处理完了,所以父亲提早回到家里。当我和父亲两人正在吃午餐时,外头却响起意外的敲门声。
一开始,我以为是奈斯、枫翼他们,然而想了想,奈斯他几乎都是声音先到纔会敲门的,有时候还连门都不敲,所以不会是他;那会是亚尔吗?不,不太可能,这个时间亚尔应该是在睡午觉,以便应付下午那两个人的骚扰。一一排除掉所认识的人后,我顿时感到疑惑,根本就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点来访啊!
父亲前去开启门,走进来的是一名带着狐狸样式面具的人,“午安,波亚?伊维先生。”是男子的声音。
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父亲谨慎地问道:“请问阁下是何人?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但以声音来看,我并不认识阁下。”
“的确,伊维先生确实不认识我,但是我却认识你喔!你的妻子名字是薇娜对吧?”
闻言,父亲的脸顿时变色,语气颤抖地说道:“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应该……只有告诉他们而已啊!”
笑了笑,那名戴着狐狸面具的男子说道:“不用管我是如何得知的,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今日前来是专程来跟你做笔交易的。”
“什么交易?我跟你这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真不想知道吗?关于薇娜的秘密。”
低下头,父亲呢喃着,“小薇……”顿了半晌,父亲走进客厅里,朝着我说道,“小诺,桌上的碗盘我晚点会收,你还有功课要作吧,先回房间里去。”
应了声,正当我准备回房去时,那名男子走过我旁边,摸了摸我的头后说道:“还真像啊!和薇娜。”
这时候,只听到父亲面色不善地说道:“不是要来和我谈?不要随意碰我女儿!”
“呵呵知道了。”
看着他们走到客厅内谈事情,忍不住好奇心的我选择躲起来偷听他们谈话,虽然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我想知道,知道我的母亲薇娜的事情,即使父亲从来不告诉我关于母亲的一切。
“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薇娜并没有死。”
沉默了半晌,父亲惊讶地说道:“这是真的吗?薇娜……小薇她还活得好好的吗?那她为什么不来看我还有小诺?为什么她……不、不对,你是骗人的吧?我明明已经……”
“已经亲手埋葬她了,对吧?不相信的话我有证据,你听。”
片刻,明显是用某种装置拨放出来的声音传来,是一名女子透露着苦涩的声音,“波亚,许久不见了,不知道你现在和小诺过得好不好,我现在过得很好,唯一的遗憾是没办法去见你和小诺,我……”
突然间,女子的声音嘎然而止,接下来是父亲濒临暴走的声音,“你干嘛关掉?快让我继续听下去啊!小薇到底想说什么?她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否则以她的个性,还活着的话早就来见我和小诺了,哪可能拖这么久,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