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求生意志
“不……”随着那抹身影的忆起，他的心中忽然涌上一股交织着愤怒与仇恨的情绪，除此之外的一切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请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够获得替父母报仇的力量吧！”
“可是你父母临走前要我好好照顾你，而不是放任你爲了复仇冲昏头……”
“爲了父母也爲了自己，我更应该替他们报仇！”
沉默了半晌，男子纔开口说道：“我知道了，我会替你安排好，你的复仇之路……”话语中参杂着无奈，然而漆黑的双眸中此刻却充满戏谑。
唤来几名手下，男子低声交代了几句后，便挥手让他们带走他，他也没多问什么就乖乖跟着走。目送他们离去，男子摘下面具，脸上的表情满是嘲讽，“就算你不去，我还是会把你扔进去，不过……既然你都这么配合地演出这齣戏了，就得负起责任演到底，好歹别让我失望啊。里面可有一个我精心设计的惊喜呢！”
灰暗的宅邸里，有一间占地宽广的大房间，四周满是坚硬的墙壁，只有一扇供人出入的厚重铁门，以及五扇连结到单人房间的铝门。
换上一套绣有号码的浅蓝色短袖衣裤，跟着他们来到门前，在旁站岗的守卫接到眼神示意后开启了那扇门，门纔刚开启一个小缝隙，立刻有人推着门板想要冲出来，但人还没出来门外就被踹了回去。
感觉到背后被人推了一把，他知道是该进去里面。一进去里面才发现，里头意外的宽敞，约莫五十人身穿着相同款式的浅蓝色短袖衣裤，分散在大房间的四处，每个人脸上都面无表情，不论高矮胖瘦男女壮少，相通点便是都有着削瘦的脸庞及身子。
他刚来的时候，恰巧逼近正午，一到吃饭时间，天花板中央便开了几个洞，从那上面掉落约莫二十人份的干粮。在干粮掉落下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人像是饿虎扑羊般往食物奔去，途中还试图干扰其他人。
在这个地方有几项不成文的规定。
第一项，不得致对方于死地，残废也不行，要是违规，就会被关禁闭三天，而这三天内将没有半样食物可以吃，三餐都只有一杯水能喝。
第二项，想吃食物得自己抢，天花板会照三餐掉落约二十人份的食物，想吃就自己想办法。
第三项，水会每个人照三餐供应一杯２００毫升，要是被抢了，一概不负责。
第四项，不能作出太过踰矩的行为，否则视同想藉此引发骚动，违者死路一条。
第五项，每天的晚上八点整，能够回到单人房内作盥洗动作，八点半就要再度回到大房间内，不听从指挥的人将被赐与死亡。
第六项，想离开这个地方很简单，每个月的月初都会举办一场比试，只要在这场比试中，以不杀死在场半个人的方法，让所有人倒地不起，就可以离开，但是只侷限一人。唯一例外，假设能够击倒传送杯水的黑衣人，也可获得出去的权力。
在这间大房间的角落，一名有着几缕略长金色发丝的人影，用着毫无生气的狭长琥珀色凤眼扫过在场所有人后，冷冷的低语道：“一个月我就要离开这个地方，等着吧，我将会……去复仇。”
一开始的几天总是难熬，不是没抢到食物，就是喝没几口的水莫名其妙被别人摸走。这里的人并不存在同情，有的只剩下爲了继续活下去所作出的选择，朝别人伸出援手只是让自己更快步向死亡，除非够强大，然而强者老早就出去这个牢笼了。
没有人……没有人会帮自己……没有人会伸出援手……每个人都只是冷眼旁观着，弱肉强食的世界就是如此，在这里他重新体认到了。
能力不够、心里有所顾忌的下场就是奄奄一息的自己，撑过两天便已经到达了极限，眼中所看见的事物逐渐模糊起来，全身的力气宛如被掏空似的，只能轻靠在墙上。
面对走到这一步的自己，他心里所感到惋惜的只有不能替父母亲报仇，老早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于度外。虽然想不起一切，但他能相信的也只有那位戴着狐狸面具的男子所说的话，以及突然浮现在脑海中的那一段记忆，并且倾尽全力去复仇。
沉沦的意识，逐渐失去焦距的目光，他隐约看见一个人影朝他靠过来，来不及说些什么话，他便昏了过去。
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旁边坐着一位四、五十多岁的男子，岁月在他的脸上刻划出细微的踪迹，杂乱无章的咖啡色长发披散在背后，许久未曾修剪的胡子留了一大搓，轮廓略深的银色眼眸正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没事了吧？感觉好点了吗？昨天你看起来挺糟糕的。”
昨天？捕捉到关键字的他着实愣了一下，原来已经过一天了？在这里待上的时间越久，对于时间的流逝越没概念，对他而言，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发觉眼前那人只是失神地发楞着，并没有回答他，男子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次问句，“没事了吧？感觉好点了吗？”
“哎？没什么事情啦！我只不过是饿昏了而已。”
笑了笑，男子说道：“没事就好。喏，这是刚拿到的干粮还有水。”
瞥见男子毫不迟疑的从怀里拿出干粮来，一点也不犹豫，反倒是他自己，盯着男子手上的东西许久，就是不见他动作。
“怎么了？到时候要是又饿昏过去的话，那可就糟糕囉！”
看向男子带着笑意、微微勾起的嘴角，他沉默了半晌，才弱弱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对你而言，帮我一点好处也没有吧？”
“因为你的眼神很干净，并透露出坚定的求生意志，迫切地想离开这个地方。不像有些人进到这里，虽然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志，却已经不奢求世界的阳光，放弃离开这个地方的打算，只想在这里好好渡过余生。”
“就这样？”
“没错，就这样。”顿了一会儿，男子又补上一句，“或许是因为我觉得一个人很孤单，想找个看得顺眼的人聊天吧。”
看见他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男子径自将手上的东西往他怀里推去，“快点拿着吧，旁边一群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呢，时间拖太久可不好。”
朝男子道了声谢，他缓慢咀嚼着食物，先填一下飢肠辘辘的肚子再说。一旁的男子嘴巴倒也没闲着，开始解说他所知道的一切。
“在这里的人们没有过去、现在及未来。因为遗失全部记忆，所以忘记过去；因为失去生活意义，所以没有现在；因为留在这个牢笼，所以抛弃未来。时间会逐渐麻痺一切，待得越久，越离不开这里，这是我的经验谈，我连我自己究竟在这个地方待多久都不知道了。”
听完男子所说的话以后，他思考了一会儿问道：“抛弃未来？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被未来抛弃的意思啦！这样整句话纔有对仗啊！”
“呃……但是……忘记跟抛弃是动词，没有不是动词耶……”
皱眉，男子不悦地说道：“小子，不要挑我语病！乖乖听着就好了。”
“知道了啦……”顿了会儿，他指着天花板上面问道，“如果有人在这里即将死去的话，那些人会出手出手搭救吗？””
闻言，男子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会，他们只会在那之后将人处理掉，然后再补新的人进来，让这个地方的人数永远保持在五十。顺带一提，我的号码是八十七号，很早就进来这里了，是元老级的人物呢。”
“号码……我是四千九百八十七号……是第四千九百八十七个进来的人？我们中间……差了四千九百个人！”
这样的事实让他有些讶异，此处的生命居然如此廉价，以三十年的时间来换算的话，只有三百六十个人活着走出这个地方？那么其他人的人……就这样轻易的人间蒸发了？
团结力量大，难道他们没想过大家集合在一起，然后一块逃出去吗？思考了半晌，他大力地摇了摇头，好笑地将这些想法通通甩开，自己明明是爲了得到强大的力量纔来到这里的，没事替其他无关紧要的人瞎操心什么呢？又不是吃饱太闲，都自顾不暇了，还去担心别人的安危。
彷彿看出了他的想法般，男子缓缓说道：“这里并不存在同情，只有爲了把利益最大化的合作，但是到生死关头的时候，不管是谁都只会想到自己而已。你要知道一件事情，这种地方不会有谁自愿进来，那么谁会进来呢？答案就是……被抛弃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的人都不愿意踏出这个地方，因为他们害怕……害怕在执行任务中遇到以前认识自己的亲友，而自己却不知道，还因为组织的关系得亲手解决，你说这能不残酷吗？”
看着男子在说这句话时露出的哀伤表情，他不禁问道：“大多数的人……只有指你吧，前面你说到每个人都很自私，然而你末了却说他们是因为那些因素，这根本是互相矛盾。况且你不想知道被抛弃的原因吗？”
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轻捻着下巴的胡子，男子陷入久远的回忆当中，“这些话我也曾经跟一个白毛小鬼说过。那时候被丢进来的他只有十岁左右吧，整天哭哭啼啼的，个性也跟现在的你一样顾虑东顾虑西，极度无法适应这个地方，一直想着要大家一起出去，即使见识到人世间的险恶也不曾放弃。不知道在那之后……他过得怎么样了呢？”
静静地，他只是坐在男子旁边望着天花板听着，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既然他不想说，那就算了吧，反正自己的目标依旧不变。
“不过话又说回来，还好这里的人不像外面的人一样，穷困潦倒的时候就去抢别人东西，要不然我看你脖子上戴着的淡金色项坠跟左手腕上戴着的奇特银色中空手环似乎都蛮值钱的。刚进来的人实力都很弱，最容易被当成下手的目标，自己要时时刻刻提高警觉心，那是在这里生存的不二法则。”
从衣服里将淡金色同心圆项鍊拉出来，被光反射的地方闪烁着耀眼的光辉，他木然地看着，项鍊似乎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又好像不是，完全想不起来关于它的任何一切记忆。
将项鍊收回胸前，他转而看向左手腕戴着的中空银手环，以造型来看的确很奇特，手环的侧面除了头跟尾的那一个地方有上下相连以外，其它都是采中空状态，就好像……还可以在中间加上什么东西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