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智械研究中心有了冬泽凛作参考，对仿生学的研究总算取得了新的突破。
虽然他们暂时无法制作出像冬泽凛一样完美的仿生人，但已经开始着手仿制零部件了。
据推测，性能良好的智能仿生义体有望在一年内投入市场。
董事会那群老古板也因此打消了裁撤智械研究中心的念头。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为了犒劳员工，索菲娅决定周五晚在研究中心的休闲区举办内部庆功宴。
聚会开始前，她悄悄把冬泽凛拉进更衣室：“我托人给你带了批新衣服，挑件喜欢的换上吧。”
冬泽凛没有意见。但作为一个情感缺失的仿生人，她并不理解什么叫“喜欢的衣服”。
“算了，按照你自己的习惯来吧，但不能再穿黑风衣和实验服了哦。我先出去了，你慢慢试。”
然而，大小姐没料到那批衣服会出岔子。
某个粗心的仆人竟然不小心把自己刚领的新制服混进去了！
当聚会现场闯进一个黑发赤瞳的女仆时，大家都吓了一跳——
只见她头上的白色软帽洁净无瑕，映得发质更加乌黑亮泽。
脸颊未施粉黛却白里透红，宛如蓓蕾初绽的淡淡春樱。
微峰眉略带棱角，双唇抿成直线，给这张俏脸平添了几分英气，而又不显凌厉。
原本端庄得有点过头的正统女仆装，在冬泽凛秀挺身姿的加持下，竟将老气扭转为飒爽大气。
当她提裙向众人行屈膝礼时，便露出了一双修长匀称的腿。
“呜……！”
唐恩慌忙捂住鼻血，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身材。
完美潇洒的女仆怎么从二次元里走出来了？
索菲娅绷不住了，刚入口的红酒“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她故作镇定，掏出手帕擦干嘴角，佯怒道：“凛，我送给你的漂亮小裙子呢？”
穿女仆装来参加聚会也不是不行，但能不能把裙子改短一点啊！这么穿不热吗？
“漂亮……小裙子？”冬泽凛歪了歪头。
仿生人难以根据个人喜好挑选衣服，只能用已有的数据和算法来模拟人类情感。
可是，冬泽凛的情感模拟器坏了，唯有【分析目标对象情绪】这项功能可以正常运行。
经检测，索菲娅的面部表情为惊喜（90％）、遗憾（10％）、生气（0％）。
不生气，却有点遗憾？
沉思片刻，冬泽凛朝索菲娅略一欠身，用缺乏温度的声线一本正经地解释：
“非常抱歉，我误解了大小姐的意思，选择了您不喜欢的衣服。
“首先，我是仿生人，没有自己的审美观念和喜好，因此无法对衣服是否漂亮作出评价。
“其次，‘漂亮’是一个主观的概念。即便是人类，对‘漂亮’的定义也可能存在争议和多样性。
“最后，我和大小姐签订了契约，承诺为您服务，那么最符合我身份的衣服就是女仆装。”
有歉意，但不多，听起来更像是阴阳怪气。
偌大的休闲区瞬间鸦雀无声，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助手艾唯内心OS：糟了，好像把她的仿生脑弄坏了，会不会被炒鱿鱼啊？在线等，挺急的！
在众人战战兢兢之时，索菲娅却笑了起来。
真是块晶莹剔透、棱角分明的冰，坦率得来还带点锋芒，要是过早碾碎就太可惜了。
她眉头一挑，半开玩笑的腔调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这就是你对自己的定位？那就来当我的贴身女仆吧，如何？”
“全听您的安排。”冬泽凛没有拒绝。
“呵，真的？如果我让你去送死，你会去么？”索菲娅盯着她的眼睛，语带三分挑衅，“我记得，你是为了活命才来投靠我的吧？”
这是个危险的话题，大多数听者都偷偷捏了把汗。
可冬泽凛的仿生脑内并没有弹出警告框。
拒绝大小姐，就会被狠狠抛弃，鉴定为F级最劣解。
答应大小姐，不一定要去送死，鉴定为B级可行解。
演算不到0.001秒，冬泽凛即答：“大小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艾唯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仿生脑坏了，而是权限锁生效了。
所谓权限锁，就是智械研究中心根据阿西莫夫“机器人三定律”设计的代码运行逻辑：
第一，机器人不得伤害主人，或坐视主人受到伤害；
第二，机器人必须服从主人命令，除非命令与第一法则发生冲突；
第三，在不违背第一或第二法则的前提下，机器人可以保护自己。
一旦违背前两条法则，就会触发严重的惩罚机制。
之所以把原定律的“人类”改成“主人”，是因为索菲娅要求冬泽凛只能为她一个人服务。
至于其他人类，冬泽凛无需关心，关键时刻甚至可以向他们发动攻击。
索菲娅好整以暇地玩弄着鬓角垂下的几绺头发，似乎对冬泽凛的表现很满意。
“聚会结束后，跟我回家换一套更好看的女仆装。”
腰细腿长的美少女，该显摆身材就显摆身材，穿这么臃肿累赘的长裙做什么？
听到上司的话，唐恩的鼻血更加止不住了。
什么，索菲娅要把小凛带回家玩主仆play？
金发碧眼强气女王×黑发赤瞳冰山女仆，好嗑爱嗑！
艾唯默默叹息：博士，这两位小姐都不是省油的灯，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
2.
回到家中，索菲娅把冬泽凛带到二楼卧室，命令她在身高体重测量仪上乖乖站好。
“身高167cm，比我矮1cm？上下身比例不错嘛，我还以为你有一米七呢。好了，下来吧。”
接着，索菲娅拿起软尺，开始给小女仆量体。
在冬泽凛看来，这样做未免有点效率低下。
她直截了当地提醒索菲娅：“大小姐，研究中心有我的规格尺寸。”
“我知道，但有些事要亲自做才有仪式感。”
尊贵的大小姐并没有因为小女仆的多言而生气，迤迤然绕到她身后测量颈围和肩宽。
“奇怪，看得不太清楚啊，近视度数又加深了么……”
索菲娅眯起眼睛，不自觉地靠上去读数。
温热的气息不可避免地呼到少女的肩颈上，令她不由得一颤。
“怎么了，仿生人也怕痒？”索菲娅笑问。
冬泽凛垂头不语。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身体会产生一阵酥酥麻麻的过电感。
照理说，主人问话，仆从应该马上应答。
可索菲娅正忙着记录数据，没工夫教训小女仆。她喃喃自语：
“确实，你只是没有痛觉，感知模拟功能还是有的。OK，胸围也量好了，量一下腰围吧。”
被指尖和软尺刮蹭到腰际时，冬泽凛再度一颤。
“别乱动，要量不好了！”索菲娅皱起眉头，“啊呀，真的有那么痒吗？”
“对不起。”
不知为何，索菲娅隐约从这声道歉里听出一丝慌乱。
可抬头一看，冬泽凛依旧面若凝霜。
就像秋叶飘落在水面上，轻轻泛起几圈涟漪，而后又复归宁静。
刚才应该是错觉吧？最近怎么老是出现错觉？
索菲娅无暇多想。她继续拿着工具上下比划，总算量完了尺寸。
“我最近有点忙，想画设计图就只能见缝插针，所以新衣服没办法那么快做好。”
她伸直腰身，长长地呼了口气，补充道：
“要是不喜欢我送的第一批衣服，可以先穿我的，反正咱俩身材差不多。”
“我是大小姐的女仆，这不合适。”
说话做事一根筋的机器人，居然还纠结起尊卑贵贱来了？
再说了，贴身女仆本来就可以接受主人赠送的旧衣服和旧饰物，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索菲娅半恼半笑，凑近小女仆的耳侧，压低嗓子警告：
“第二法则，必须服从主人命令。我说合适就合适，明白了吗？”
“明白。”
呵，这家伙还怪有趣的，唬一下就改口了。
索菲娅轻抬下颚，用眼神指向角落处的立式衣帽架。
那里挂着一套女仆装，是她之前闲着无聊设计的。
“不敢穿我的衣服就算了。来，试一下这套女仆装，让我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冬泽凛照做不误，径直在索菲娅眼皮底下换衣服。
一片凝酥映入眼帘，惊得索菲娅撇过头去，脸颊发烫。
离谱，这孩子怕不是天然呆吧，不知道躲起来或者叫别人回避一下的吗？
罢了罢了，大家都是女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对，她又不是人类，我到底在害羞什么？
这么想着，索菲娅偷偷用余光瞄了冬泽凛几眼，暗叹：
唉，果然是在诞生前就被设计好的人造物，用“精致无瑕”来夸她也不为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