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后，菲利普先生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批评。
“刚才人事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怎么不接？人家都来找我告状了，知道吗？”
刚刚云雨了一场，索菲娅有些心虚：“抱歉，我今天休息，手机开了免打扰，现在马上关掉。”
“你身为智械研究中心总监，应该时刻保持电话畅通，这点事情也要我教你吗？”
索菲娅一时语塞。
果然，父亲永远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甚至没有问她为什么要休息。
她怯生生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研究中心怎么回事？包括你在内，竟然有一大批人申请带薪休假，最短1周，最长1个月，都是你批准的？你不觉得这假期有点长吗？”
“我们这几个月都没怎么休息，也就最近可以喘口气。”索菲娅耐着性子解释。
“那么，你们做出什么成果来了吗？”
好尖锐的问题！
索菲娅咬了咬牙：“预计一年内可以推出新款智能仿生义体。”
可惜，菲利普先生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我提醒过你，不要把公司当成大学实验室。公司应该以营利为目的，而不是……”
“我知道，”索菲娅打断了他，“但研究中心缺钱、缺人、缺技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新官上任时，索菲娅接手的智械研究中心是一个处于裁撤边缘的空壳部门。
新团队是她东奔西跑求校友帮忙才组建起来的。
员工的加班费和福利费是她自己掏钱垫付的。
设备用的大多是总部淘汰下来的二手货。
为了引进人才和技术，她向董事会提出校企合作模式和技术入股方案，但全被老古板们否决了。
即便如此，研究中心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技术突破，没想到父亲居然嫌他们变现效率低？！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便下了最后通牒：
“我同意给你批经费，但1个月后我必须看到完成度100％的新品，不然你这个总监就别当了。”
索菲娅快要疯了：啊？那不是要把正在休假的人叫回来继续加班吗？
“还有，听说你怀疑我指使仆人对你的车子动手脚？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爸爸，为什么要害你？”
还没等她反驳，菲利普先生就挂断了电话。
见索菲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塞巴斯蒂安识趣地行了个礼，便偷偷溜走了。
AI管家消失后，索菲娅紧绷的神经突然一松，不由得捂住悸痛的胸口。
每次和父亲交谈过后，索菲娅的身心状态都会变糟。
冬泽凛将她扶到椅子上坐稳，悄声问：“为什么不和大先生说你生病了呢？”
索菲娅摇了摇头。
她想起母亲生前有一段时间精神萎靡，浑身乏力，对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兴趣。
见母亲经常躺在床上发呆，没有多余的心力照顾刚出生的次女，父亲态度冷淡，甚至恶语相向：
“你不用工作，还请了保姆帮忙带孩子，有什么好抑郁的？既然活着没意思，那就去死吧。”
如他所愿，母亲死了。
所以，索菲娅绝对不会轻易向父亲暴露脆弱的一面。
她知道，父亲递过来的大概率不是温暖，而是刀子。
尽管内心存有一丝希冀，盼望父亲有朝一日可以正视她的努力和艰辛，理智也会告诉她不可能。
何必求证自己有没有被爱？
能感受到爱的人，根本不会过多追问。
如果感受不到爱，就更没必要深究了。
明知故问，只会得到不想知道的答案。
“没关系，索菲娅还有我，”冬泽凛握住她的手，“我不会背弃你的。”
索菲娅笑了，但很快又变得神色凝重：“凛，你觉得我有必要叫大家回来加班吗？”
“我不知道。索菲娅有什么想法？”
“就算整个月都连轴转，也做不出什么成果，还会失信于人。大家好不容易才放一次长假呢。”
“你真的愿意放弃总监这个职务吗？”
“这可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啊。”
去年6月，她刚过完22岁生日，就带着一纸任命书来收拾智械研究中心这个烂摊子。
现在她当了总监还不到一年，眼看研发项目已经有点眉目了，某些人却急着要把她拉下马。
“十有八九又是董事会在我爸面前煽风点火。他们布置这种任务，摆明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冬泽凛无言以对。
大先生为什么要和亲戚联手对付自己的亲生女儿？对于仿生人来说，人类真是太复杂了。
索菲娅耸了耸肩，笑容里满是苦涩：
“鬼晓得。他可能是想惩罚我，因为我故意报警把事情闹大，也可能是想逼我放弃事业。
“他还说不会害我，可之前明明就是他害死了妈妈，还把莎芙姑姑和爱琳娜阿姨赶出自治邦。
“凛，也许你是对的，我确实应该离开探微集团自立门户。我才不到23岁，还年轻着呢。”
冬泽凛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你先吃饭吧，我来整理床铺。”
啊？怎么处理？索菲娅大惑不解。
等她回过神来，冬泽凛就已经换好干净床单，将被子铺得平平整整了。
索菲娅心里很不是滋味。
哪有让受伤的人做家务的道理啊，明明凛刚才那么难受……
“那个……凛，你真的不疼了？”
“没事，仿生人比人类皮实，不至于疼得好几天都走不了路。”
“没骗我？”
“嗯，我的痛觉只是用来刺激仿生脑作出规避风险的反馈，没什么要紧的。”
听了这话，索菲娅还是心有不安：看来下次一定要准备好指套和油啊。
就在这时，手机上弹出了唐恩发来的信息：
“索菲娅，在家休养很无聊吧？给你推荐一些剧集和电影，可以和小凛一起看哦！”
后面附着一份长长的片单：
《指匠情挑》
《阿黛尔的生活》
《燃烧女子的肖像》
《看不见的世界》
《同心难改》
《惊世狂花》
《卡罗尔》
《违命》
《吻我》
《真心半解》
……
索菲娅顿口无言：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啊？
没一会儿，对方又连续发来几条信息：
“这里有100多部影视作品，我强烈推荐前三部！
“《指匠情挑》讲的是千金小姐和贴身女仆之间的爱情故事，过程有点虐心，但结局是HE！
“《小姐》是《指匠情挑》的韩国翻拍版，某些镜头比较露骨，两个版本各有风味哈～
“《阿黛尔的生活》尺度惊人，号称女女炒菜教科书，可惜结局是BE。
“《燃烧女子的肖像》，姬片天花板，可惜也是BE，它真的……我哭死！”
索菲娅叹了口气，快速敲击手机屏幕：“你放假不好好休息，给我推荐什么鬼东西啊？”
唐恩秒回：“给你们俩营造适合炒菜的氛围～”
“下线了，勿扰。”索菲娅羞得满脸通红，立马关闭对话框。
然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去搜了那几部作品的简介。
见冬泽凛还在忙着处理换下来的床单，索菲娅拉住她的衣角：
“你是我女朋友，又不是真正的女仆，别忙活了。要不要陪我一起看电影？”
“看什么？”
“今天看《指匠情挑》，BBC英剧，一共3集，每集60分钟。明天看《阿黛尔的生活》，179分钟。后天看《燃烧女子的肖像》，121分钟。大后天看……”
冬泽凛提醒她：“周五就要动手术了，看不了太多的。”
“那就先看三四部吧。”
“好。”
其实，冬泽凛的数据库里存了海量作品，没有观影的必要，但她享受与索菲娅共度的每一刻。
可是，最近机体故障越来越频繁了，她还可以陪索菲娅多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