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泽凛听劝，没有坚持加菜。
不过，桌上的饭菜还是超出了正常分量，够五六个人饱餐一顿了。
索菲娅扶额苦笑：罢了罢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习惯就好。
她不想浪费食物，便提议道：“凛，要不我们留一部分当晚餐？”
冬泽凛弯起眉眼，应了声“好”。
克莉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个姐姐的互动。
她发现，在索菲娅面前，冬泽凛的眼神和声音会柔软下来。
而她这个做妹妹的，也有幸被纳入“自己人”的范畴，不至于为冬泽凛的锋芒所伤。
然而，在面对外人时，冬泽凛的言行举止礼貌归礼貌，却透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感。
方才三人从住院部出来时，有人跑过来向她们推荐“健康产品”。
结果，冬泽凛冷冷睨了对方一眼，说了句“是新型致幻剂么”，那人就落荒而逃了。
克莉丝禁不住无端联想：
身披一袭黑袍、不紧不慢地在充斥着青蓝与品红色调的都市里冒雨夜行，很像是冬泽凛的风格。
倘若有人敢入侵她的边界，她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拔出武士刀，在电光石火间让对方四分五裂。
没有感情的杀手？
克莉丝被脑海里浮现的形象震慑住了，身子不由得颤了颤。
哇，这样的飒姐怎么会因为“喜欢cosplay”而跑过来应聘贴身女仆？
还有，她真的快22岁了吗？
体态、气质确实挺出挑的，身高也和索菲娅相差无几，可为什么脸看起来也就刚成年的样子……
她是怎么做到又暖又高冷、又老又年轻的？
克莉丝笃定：索菲娅肯定是撒谎了，冬泽凛的来历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到底是她先主动接近我姐，还是我姐主动接近她的？我姐会不会被骗了啊？”
克莉丝不免心怀隐忧。
兴许是因为她的表情过于复杂，一贯沉默的冬泽凛开口问：“合胃口吗？吃不下不要勉强自己。”
好突然！克莉丝吓得手一抖，勺子掉地上了。
“我来帮你洗吧。”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冬泽凛就弯腰拾起勺子。
克莉丝心跳加速，半晌无语。
完了，刚才的失态是不是被发现了？
察觉到妹妹的局促不安，索菲娅小声问：“怎么了？”
“没、没事！我只是在担心期末考……”
“你什么时候对学习这么上心了？”索菲娅有些好笑。
克莉丝正犹豫着要怎么回答，冬泽凛就把洗干净的勺子递过来了。
“别担心，我说过任务结束后要帮你补习的。
“如果想提早一点的话，明天可以到实验室附近的休息区学习，我出来放风的时候辅导你。”
“啊？”克莉丝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哦哦，谢谢……”
凛姐姐好贴心啊，也许刚才真的是想多了吧。
“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罢，冬泽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用餐。
就在这时，索菲娅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瞄了眼来电显示，忙不迭起身走向卧室：“我去接个电话，你们慢慢吃。”
啪嗒。
房门关上，将内部与外界的声音隔绝开来。
客厅里只剩下克莉丝和冬泽凛，气氛莫名冷却。
光吃饭不聊天，多少有点尴尬。
于是，克莉丝鼓起勇气，装作随口一问：“凛姐姐，当初你们俩是谁先告的白呀？”
“是索菲娅。”
对于这个回答，克莉丝并不意外。
索菲娅向来如此，想要什么都会主动去争取。
只是，克莉丝从来没见自家姐姐对谁动过心。
她记得，曾有好事者拿着某位校园风云人物的照片来让索菲娅品鉴。
当时，索菲娅只瞥了一眼，便继续埋头学习。
那人不依不挠：“你不觉得他很帅吗？”
“还好吧，我没什么感觉。”
“哇，你眼界真高呀！大家给你介绍了这么多男生，你全都拒绝了。”
“你们喜欢就自己去追啊，问我做什么？”索菲娅又好气又好笑。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好像对谈恋爱不怎么感兴趣。”
“……”
“大家都在猜，到底怎样的男生才能让索菲娅女神坠入爱河呢？”
索菲娅没有正面回答，懒洋洋地托起下巴：“比起这个，你想好以后申请什么大学了吗？”
“哎呀，你真的是……谁初中就开始考虑这个啊？”
那人觉得她过于无趣，只好讪讪地走开了。
后来某一天，学校里出现了这样的传闻——索菲娅看不上学习没她强的男生。
对此，索菲娅没有否认，任由传闻继续发酵，好让追求者和撮合者知难而退。
乖乖，谁能学得过她呀？
升入大学后，她继续保持着这样的高冷范儿，异性缘不怎么样，同性缘却出奇的好。
现在，克莉丝才回过味来：
什么“因为父母婚姻失败，所以抵触联姻”……
什么“因为我要忙学习、忙工作，所以暂时不想谈恋爱”……
什么“因为周围的男生比不上自己，所以找不到满意的对象”……
这些都不过是索菲娅为了避免麻烦而找的借口罢了。
她分明就是天然弯+深柜，对异性完全提不起兴趣！
见克莉丝沉默不语，冬泽凛以为她没听懂，补充道：“先告白的是索菲娅，但先动心的是我。”
克莉丝睁大眼睛。
啊，原来冰山美人也会先对别人动心吗？
“为什么？”
“她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了我。”
“所以，你答应她的告白只是为了报恩吗？如果当初帮你的是异性呢？”
克莉丝对以身相许的戏码不以为然，故意抛出尖锐的问题。
她想，虽然无礼，但为了姐姐的幸福，这么问是很有必要的。
冬泽凛听出了克莉丝的弦外之音，耐着性子解释：
“首先，我不喜欢异性。其次，在索菲娅遇到困难时，我也多次伸出援手，该还的早就还了。
“只是，我越了解她，就越迷恋她。索菲娅很好，她值得被爱，不是吗？
“你刚才问我，如果当初帮我的是异性，我会不会和对方交往。我认为，这样的问题是不成立的。
“恕我冒昧，就以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爱德华为例吧。
“他不可能经历被父亲忽视、被姑姑收留这些事，也不可能想到去城市外围寻找失踪的亲人。
“我甚至不确定，像他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会不会对墙外的流浪者产生同理心。
“假设索菲娅是‘他’而不是‘她’的话，我想，我们恐怕没机会相遇，更谈不上共情。”
光是想到自己在另一条世界线可能没办法遇见索菲娅，冬泽凛的眼眸就逐渐漫上水雾。
“诶？凛姐姐，你……你别难过啊！”
克莉丝慌忙递去纸巾，一说话就舌头打结。
“对不起，我刚才只是想知道你是同还是双，最后会不会迫于现实压力而选择和异性结婚。”
“不会的。”
仿生人少女很单纯，永远不会背叛恋人。
索菲娅可以选择爱她或者不爱她，而她只能选择爱或者更爱索菲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