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工作记录的不速之客没有署名。
可冬泽凛却没来由地相信，这就是沃恩的手笔。
“她叫我‘尤娜’，还自称是我的姐姐……”
没过几秒，少女就初步确定了沃恩的身份。
没错，就是那具失踪已久的、以艾希莉·弗雷泽为原型的仿生人。
她和冬泽凛拥有同一个“母亲”——E社前首席人工智能工程师，玛莎·布朗查德。
不知为何，她将艾希莉原有的红发染成了棕色，还换上了一张不太平易近人的冷脸……
“推理正确。”
猝不及防地，工作记录多了这么一行字。
冬泽凛暗自思忖：她知道我答对了，所以……她可以获取我的所思所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头的信息便源源不断地灌进她的仿生脑里：
“其实，你的想法也出现在我的工作记录里了。
“只要是‘伽拉忒亚系列’的仿生人，都可以用这种方式来交流。
“鉴于同系列的只有你和我，四舍五入就相当于这项功能是妈妈专门为我们俩设计的。
“尤娜，你以前也经常这样和姐姐聊天的，忘了吗？”
冬泽凛面如止水，心底却莫名涌起一阵酸楚。
“妈妈”这个称呼，只会让她想起被那个女人打得皮开肉绽的剧痛，还有那一句句恶毒的叱骂。
为什么对方可以轻而易举地喊“妈妈”？因为她足够完美，从来没有让那个女人失望吗？
不知道，不清楚，无所谓了。
“尤娜，以前的事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那你记不记得我叫什么名字？”那头继续问。
确实想不起来了，除了那晚的噩梦。
冬泽凛闭上眼睛：
既然我被称作“尤娜”而非“志村真奈”，那她应该有别的名字，而不是叫“艾希莉·弗雷泽”……
“给你一点小提示，我的名字比你的名字多了一个字母，是和月亮有关的。”
比尤娜（Una）多了一个字母，又和月亮有关，那就是卢娜（Luna）了。
卢娜是罗马神话中象征月盈的月亮女神，与象征月圆的狄安娜、象征月缺的普洛塞庇娜相对应。
Ask for the moon. Cry for the moon.
在英语里，高悬的月亮有“求而不得的东西”或“无法实现的事”之意。
而艾希莉·弗雷泽恰恰是E社会长志村崇一永远都无法得到的白月光……
“没错。”
得到“姐姐”的认可后，冬泽凛并没有感受到丝毫欣喜。
“卢娜小姐，请你不要随意闯进我的脑子里侵犯隐私。还有，我叫冬泽凛，不叫尤娜。”
少女的语气颇为不善，似乎想和过去的自己彻底决裂。
卢娜回了个哭笑不得的emoji：
“是谁大白天的跑到S号楼的窗边死死盯着我，还问‘你到底是谁’的？所以我才会回答你呀。
“对妈妈和姐姐来说，你就是尤娜。‘冬泽凛’只是索菲娅小姐给你起的新名字。”
又是轻易脱口而出的“妈妈”……
就算尤娜这个名字的寓意是“独一无二的”，那又如何？
冬泽凛只知道，那个女人是这么说的：
“不，你的机体完成度太低了，远不如另一具仿生人完美，怎么配叫‘伽拉忒亚’？”
“见鬼，你又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我怎么会设计出这么失败的作品？”
“闭嘴，别叫我妈妈！你这种废物也配当我的女儿？我早就应该把你丢进焚化炉里！”
在那个女人心里，恐怕只有白月光卢娜才是真正的伽拉忒亚吧？
尤娜根本就不是独一无二的，只配焚烧成灰。
不知是不是为了安慰她，卢娜一连发了几个红色爱心：
“不，在妈妈眼里，你确实是独一无二的，在姐姐眼里也是。
“而在众人眼里，我只是白月光的复制品罢了。”
可我感受不到母爱，冬泽凛腹诽。
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直言：
“我出来放风的时候，看到你站在对面打量我们，觉得你很奇怪，但没有发送任何信息。”
“可是，我确实收到你的信息了，”卢娜坚持己见，“是你先找我说话的。”
思索片刻，她意识到了什么，追问：“你是不是没有设置好信息阀？”
信息阀？冬泽凛有些莫名其妙。
“看来你真的失去了很多记忆啊……”
在冬泽凛目不能及的昏暗房间里，卢娜满脸落寞。
记忆储存器和情感模拟器都坏了，果然是一桩麻烦事啊。
她能理解妹妹为什么会对自己冷言冷语，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可理解不代表不会难过。
虽是如此，卢娜在解释时依然保持耐心：
“你可以把信息阀理解为一种数据保护机制。
“它的其中一个作用，就是防止我们的思维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被其他仿生人获取。
“我现在把操作流程发给你。设置好信息阀后，你不想让我知道的内容，我是不会收到的。”
除非偷偷破解。
当然，这句话卢娜没敢说出口，否则会把妹妹越推越远。
尽管她早已将妹妹的现状调查得一清二楚，包括那段尚未公开的恋情。
设置好信息阀后，冬泽凛礼貌而疏离地回了句“谢谢”，态度似有软化。
“这几天你和索菲娅小姐忙不忙？”卢娜鼓起勇气问，“有空可以来我的办公室谈点事么？”
“我们最近都在赶任务，怎么了？”
“是和董事长给你们布置的任务有关的，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
“索菲娅睡着了，等她醒过来我问问。”冬泽凛不置可否。这种事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
“好。”
卢娜松了口气，暗想：尤娜总归是有问有答的，还没到完全拒绝交流的地步。
第二天，索菲娅一觉醒来就被这个重磅消息炸懵了，张了老半天嘴才回过神来。
拜托好唐恩帮忙照看克莉丝后，她就急匆匆地拉着冬泽凛去找卢娜了。
监察专家的办公室是临时安排的，保密等级不如总监办公室。
于是，在正式开始对话前，冬泽凛不动声色地将整个办公室扫视了一遍。
见妹妹如此谨小慎微，卢娜叹了口气：
“放心，这里没有安装任何监听监视设备。就算有，凭我们俩的能力也可以实时篡改记录吧？”
“嗯……”
短时间内耗电过多，带来的后果就是眩晕和体温上升。
冬泽凛的身体出现轻微的晃动。她无力多言，顺势躺倒在沙发上。
这当然逃不过卢娜的眼睛。
“难受吗？要不要紧？”
“没事，只是电池和散热出了点小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