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野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很难感受到较大的温度变化,
但是秋天的寒风吹过,
或许并不是那样,应该只是除菌机置换过,略显冰凉的过滤风。
虽然无法实际证明,却让初野濑感到遍体生寒,冻的瑟瑟发抖
面前半蹲着的姐姐,生疏的梳弄着自己,比起曾经又长长不少的短发
说来并不恰当,就像是为了走入坟场前的最后易容整理一般。
她的名字?
面前的这个大姐姐,给人一种熟稔的感觉,她的话语声并不细腻,但是对于自己愈发斑驳的记忆来说,却是所剩下唯一让自己感到安心的存在。
“不知道。不记得了,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但是空荡荡的脑海之中,仿佛什么都不存在,绞尽脑汁,回印在大脑之中的却是无数单词组成的自己完全看不懂的内容,又或是,几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男女之间的争吵与争斗。而随着记忆的深挖,大脑却立刻刺痛起来。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一起继续创造新的回忆不就好了。”
她俯下身子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但是那道附身慰藉的话语与自己相拥的温度却被身体记忆了下来。
*
少女纤细的双臂卷上了澜的臂弯。
再普普通通不过的病号服,修饰着“9”的字样,这是她的名字。属于这个世界给她存在的证明编号,或许是和第九研究所这个存在有着同名的渊源,她很幸运。普普通通的少女,变得开始不再普通。同期的素体们,已经消磨殆尽,而历经三个冬夏的她,却开始愈发的开始变得像是个“人”了
但是在原间的心中她还有着另外的名字,那是她在自己心中独属的印记
“初野濑。”
纵然只是在自己心底的念叨,初野濑却仿佛听到了什么。转向原间的面容,满是阳光。
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的少女,夸张的挥舞着双臂,再能体验现实冰冷的实验服,套在她哪怕年龄又增长了一岁的身体上,都显得再单薄不过的身上,但是在那温暖的笑容衬托下,却像是盛装晚会上的华烂的舞裙。
“原间我先去了!”
她仿佛是一个例外。
一个存活至今的“奇迹”。
而一手促成这一个活着的“奇迹”接引人的原间,地位似乎也因此比其它人要高上一些。站在自己相来不喜欢的C位上,嘴角挂着自己都反胃的弧度,微笑着,挥了挥手。看着她,仔细想想这个笑,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毕竟,对于她来说,这个笑或许是真的。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呢。今天也要加油,我在这里等你。”
“特殊?”
初野濑不无奇怪着,这里的日子一复一日,好像是从来并无什么奇怪的样子。
但是随着嘟嘟催促声,没有从原间澜那得到答案的她,便走入了厚厚的隔离壁之后的房间。
“之后有时间吗。”
静静走到原间澜之后的帕斯卡说道,并不是特别大的声音,但是她清晰有点冰冷的声音却极富有穿透性。
直透心底将原间澜惊醒。
“有什么事情吗?”
对濑挂着的笑容,对着帕斯卡却感觉怎么都不自在。
对于那张如同寒玉一般的俏颜来说,仿佛和她一样冰冷才会由心底感到安然。
“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帕斯卡仿佛模型的精致容颜上,并不能看出任何端倪。
“没,没有怎么了?”
不会是要加班吧,虽然可能微乎其微,但是也并非没有。
不过在这里,这种事情确实可以算的上是特殊的情况。
“假期,没有安排的话,就出来。”
“出来?去哪?”
“逛街,吃饭,听她们说这是叫约会?”
帕斯卡今天少有的涂上淡粉的唇彩,双唇轻启,吐露的话语令人不敢相信,思索着说着。
原间澜一脸懵逼的挠了挠头。谁?帕斯卡?询问这种事情?
“?”
虽然没有言语询问,原间澜瞪大的眼睛毫无疑问是在询问着“你是谁?”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不食人间烟火,顿顿除了营养膏便只有能量剂的仙女么。
“怎么?是有什么事吗?不想去?”
帕斯卡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寻求着个答案。直勾勾的盯着原间澜,虽然没有说过多的话语,但是原间澜却能好像能听到她的心声一样:‘你敢拒绝,试试。’
“我去!”
**
“澜~”
少女灿烂的容颜,洋溢着与季节不符的笑容。
“我回来了~”
刻意拉长的音调,半躬着的身子,视角从下仰视着原间澜。
她似乎习惯于以较低的角度和原间接触。因为她们大多时候都是这么来的。
“欢迎回来。”
放下手上繁杂的记录材料的原间澜。熟稔的寻上了初野濑的发旋,抚摸着。
她自己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于说出这句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习惯成自然的话术。
就好像家人一样。
“所以说,你说的特殊的事情是什么呢?”
少有的健忘的初野濑却记住了自己好奇的事情
“是你的生日啦。”
拍了拍身边的帕斯卡,帕斯卡撇了撇嘴,满是无奈的从另一旁的空桌子上,提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盒子。
说起来,严格来说,她的生日并不是今天。
“我的生日,我的?”
初野濑一脸的茫然,似乎对于这件事感到十分的陌生。细说起来,或许,原间澜应该惭愧。
这是遇到少女的第三个秋天,四舍五入已经和她相遇几乎有上千个日夜了。
但是似乎却切实没有为她过过生日。
虽然自己已经也很久没有过过生日就是了。
但是哪怕这样,忘记了的这些事情或许不应该?
“对啊,你的”
但是原间澜也不知道的是。
流浪了好几年的少女,和避难所中没有时刻的日子。早就将过生日这件事埋葬在记忆的坟冢中。
“我的生日?”
直至此时,初野濑才想起来了,还有生日这回事情。骤然愣住的面容,仿佛被勾起了记忆深处的回忆。
她的沉默,却让原间澜很不是滋味。
要不是今天看到了帕斯卡在吃蛋糕。或许自己还没能意识到这样子的事情。
“谢谢你,不过,澜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庆祝我生日的呢”
她初野濑应该不会记得很多久远的事情。但是,就算如此,已经不再幼小的她也已然知道,自己是个特殊的存在。
她和原间澜的关系,已然变得无法用三言两语说的明白。研究员和小白鼠?相濡以沫的家人?又或是单纯的是在意的人?还是说都不是,还是在那之上的情感?
原间澜无从知晓,脸上挂着的微笑,虽然还是一样的弧度,但是自己知道,迷茫从不曾探清过,只是现在用以掩饰这份迷茫存在的借口,自己撕碎了这份虚假。
‘我到底想要什么样子的结果?’
但是已然回想起了什么的初野濑,又重新灿笑的面庞映照在瞳孔中,或许答案自己在心底早早有了腹稿。
“初野濑啊,你是我原间澜的宝物,最珍贵最珍贵最珍贵的宝物。”
轻揽过她的身子,拥入怀中,思绪在四处扩张,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很短,确实又很长。陡然,帕斯卡的话语,被四处拓张的思绪所回收。
‘初野濑呢,她始终不会是,也从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只不过自己从来没有,也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