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玻璃的碎片混杂细碎的布条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地板上，一片狼藉。
穿过窗檐，美丽金黄的月盘挂在半空，向寂静的城市投下惨白的微光。
一束束光线经过数不清的反射透射，似乎汇聚成一点——异类少女血红的瞳孔在灰暗中明亮如星，像夜晚丛林的灰狼。
“先生。别过来。”诺亚低低的声音传来。让人头晕目眩的沙沙声中断了片刻。
她目不转睛地聚焦着黑暗另一侧的人形目标，维持着戒备的姿态挪到柳木身前，娇小的身躯挡在他面前。
柳木甚至犹豫该看向哪里。
诺亚偏离了他所知的模样。
一条大臂粗细的蜿折鳞尾从她单薄的衣摆下探出，末端高高翘起，似响尾蛇的发声结构回荡着刺耳的长鸣。
不止尾巴。
从诺亚的肩胛骨处，衣服被割开一个口子，其中伸出一对雪鸮似的羽翼，翼展几乎和身高等同；灰白的羽毛根根竖起，几乎把她身体裹住。
怪物。柳木想到。
好在是自己这边的。
与诺亚对峙的一方是柳木从未见过的奇特“病人”。它的躯体起了一些超常的变化——大腿粗壮得不成比例，大块的肌肉撑开了衣物，甚至可见其间血管簇盘踞。
它微微弓着身子，空洞的眼神凝视着诺亚。纤细的上半身还嵌着些许碎玻璃，暗红色的鲜血汩汩渗出。
从窗户进来的？外面是二楼。
柳木抄着椅子来到诺亚身侧。她用余光瞥了瞥柳木，并未制止。
诡异的平衡态维持了一小会儿，随后急剧远离。
“小心。”诺亚出声提醒。
电光火石间，“病人”猛蹬地板飞扑上来。柳木的视野里几乎只能看见残影。
他条件反射地举起木椅挡在胸前。下一刻，巨大的力量将他直直撞飞出去，后脑勺磕在地毯上，让他一瞬间头脑发懵。
身上感受到令人窒息的重量。柳木疯狂地握拳砸在与他贴身的东西上，并试着侧滚拉开距离。
直到柳木发现那个东西并未纠缠上来。他感觉头发上沾着温热的东西，拿手指捻了捻，冲入鼻腔的是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和腐败似的臭味——的某种不洁的混合味道。
血。大概不是属于柳木的。
病人躺在地板上，脑袋往前折成诡异的角度，猩红的眼睛仍旧盯着柳木，嘴巴一开一合，仅仅只是流出鲜血。
它的四肢空余神经反射，粗壮的下肢不时向青蛙游水一样猛蹬，带起它整个身体剧烈颤动。
诺亚冷冷地注视着后颈被切断的“病人”。她一只手臂几乎被整个染红，灰白的头发与羽毛上同样沾上一块块的血渍，像是地狱来到凡间的堕天使。
她又抬头看了看柳木。似乎带着些抱歉的情绪。
柳木深吸一口污浊的空气，从地上起身，举起方才脱手的不锈钢板凳，用力朝躺在地上的怪物的脑袋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柳木感觉手指有些发酸。那东西完全没了动静。
他接着抄起凳子面向诺亚。
她盘起尾巴，缩起翅膀，往后退了一步。
柳木试着挤出一个笑容。僵硬的脸部肌肉让平时简单的动作生涩不已。
“...抱歉。做得好。”
他扔掉简易的武器，干脆在床边坐下，低头捂着胸口。疯狂的情绪褪去后，房间里的景色让他感到头晕目眩。
柳木并未有过和“病人”面对面的经历。危机前做过最血腥的事情是小时候看大人杀猪。
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柳木开口问道：
“诺亚，它...是从窗子翻进来的？”
诺亚点点头：“我提前知道了，在这儿守着它。”
“什么时候？”
“它绕着这里游荡了好几圈。”
柳木朝窗外望了一眼，夜晚的LQ市寂静如常。
“刚才是怎么回事？病人突然就没动静了。诺亚一刀把它做掉了？”
强打起精神，顺便活跃活跃气氛，柳木玩笑似的问道。
异类少女朝他伸出手。那娇小的手前端赫然长着锋利如短刃似的指甲，其上还沾染着暗红的痕迹。
“...诺亚是哪来的生物兵器吗？像xx危机里的那个什么，暴君，一刀一个小朋友。”
话是这么说，柳木还是笑着如往常那样，伸手揉了揉诺亚绵软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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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2年5月6日。夜。
病人果然会不断变异。有个体发现了这里，然后闯进来了。
原因暂且不明，可能是之前出门时被盯上了。不太确定家里是否还安全，也许真的应该找找其他人的所在之处。
诺亚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又被她救了一次。感觉有必要好好地了解一下病毒到底在她身上引起了什么变化。可惜暂时没这个条件，
适应了诺亚的非人特征之后看起来倒还是挺可爱的。
另外，看来联络外界的计划可以提前了。有诺亚帮忙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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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半。
久违地点亮一根蜡烛。柳木把记录本翻到新一页。
隔壁房间已经脏得不太合用了。卫生间里传出哗哗的水声。毕竟带着满身血污实在不太好休息。
虽然刚才发生的事也让柳木暂且毫无困意。
不一会儿，入浴版狼耳女孩推开门走出来。她微眯着眼睛，盯着柳木，心情似乎很不错。
“又把羽绒服披上了？”
大几号的外套把她的异类特征全藏起来了。柳木忽然想到前几天诺亚从黑色风衣里抖出一大堆零食的模样。
翅膀里夹一些，尾巴再卷几包。原来是这样。
柳木拿起浴巾帮诺亚擦头发。上面有一股洗发水的淡淡的青草香味。
“只是有点害怕先生讨厌。”她小声说道。
“跟诺亚保证，肯定不会的。”
“而且从刚才开始就想试试诺亚的翅膀的触感了。”
没人注意到的地方，诺亚的小脸红到了耳根。人类的耳朵。
“现在不行。”她闷声道。
柳木很快就知道原因了。从领口看下去，她似乎只是套着那件外套，细柔的羽毛覆盖着上半身。
“待会我再帮你找件衣服穿上。”柳木吸了口气说道。
